小娘子的猫(100)
气喘吁吁登上了顶楼,桑瑜落座,见他挑了个正对着她的席位,正傻看着她。
月色皎洁清寒,但桑瑜时刻都能感受到薛怀瑾落在她身上的灼热视线,就好像带着火星子,连带则她浑身都燃起了燥意。
因阿爷是天子近臣,她们家的席位距离圣人颇近,桑瑜抬眼就看见定国公好几次同阿爷搭话,但阿爷冷飕飕的脸。
再看圣人隐隐热情调和两人的模样,桑瑜便知这都是他搞的鬼,心中的火气又被挑起来了。
不管怎样,她总得先将这气出了才是。
念头起,桑瑜沉吟几息,想了个主意。
汤羹洒在身上,浸湿了大片衣裙,且不说湿哒哒的难受,那股肉腥味染在身上也是让人难以忍受。
“没烫着吧?”
桑淑云瞧见,立即关切问道,桑瑜摇头道:“阿娘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没端稳洒了。”
桑淑云示意宫人领桑瑜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裙,这正合了桑瑜的意思,她起身跟着宫人离去。
转身前,桑瑜似有似无地朝着某处瞥了一眼,目光轻的像羽毛,被夜风带着,轻飘飘地落在薛怀瑾身上。
本就时刻关注桑瑜动向的薛怀瑾收到这份目光后登时浑身一激灵,心跳加快,一时间手脚都僵硬起来了。
想躲又不敢躲,薛怀瑾深呼吸几下,同爷娘说一声去方便,人就下楼去了。
只有乾宁帝,将一双背影皆看在了眼里,但笑不语。
下了观月楼,再行一盏茶的功夫便是更衣用的殿宇,桑瑜知道人一定就跟在后面,心里早开始盘算见了薛怀瑾那厮如何发作了。
殿内摆设一应俱全,还有一方软榻,这让桑瑜寻到了空子。
宫人将干净的衣裙拿来,就要侍候桑瑜换衣,桑瑜阻止道:“我自己来就行。”
在屏风后将衣裙换好,桑瑜装出疲乏困倦的模样对守着的宫人道:“我忽然有
些困倦,想在这里小憩片刻,烦请这位宫娥姐姐回去跟我爷娘说一声。”
宫人有些为难,怕聂家小娘子自己在这出什么事,一番纠结后道:“婢这就去,很快回来为娘子守门。”
桑瑜感谢那宫人,叮嘱她快去快回。
见小宫人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桑瑜慢吞吞地从殿中出来,凉飕飕的夜风拂在面颊上,吹散了面颊上因多饮了几盏酒产生的热晕。
衣袖宽大,桑瑜两手揣在一处,冷冷地看着左前方一棵青松,虽又夜色掩护,但桑瑜还是看见了那抹颀长的身影。
她故意没吭声,只当没看见他,在原地溜了几圈,估摸着人应该急得抓心挠肝了才清了清嗓子。
“还不出来,躲躲藏藏像个老鼠!”
含着怒气的声音在清寒的夜里脆响异常,像把利刃往薛怀瑾心上扎了一下,惊得他也不敢躲了,一下从树后跳出来,嘴里嗫喏着什么。
“出来了出来了,你别恼了~”
偌大个人,恁大个个头,此刻像个小媳妇一般站在桑瑜跟前,要不是桑瑜如今气着,怕是也要笑出声来的。
揣着两手绕着薛怀瑾走了一圈,只听桑瑜气哼哼道:“怪不得藏头露尾的骗人,原来是这般见不得我们聂家的身份,你倒是安心了,倒是将我耍得团团转,好玩吗?”
夜风此刻仿佛都因为这声质问带着刀子,薛怀瑾又心慌意乱了一瞬,忙不迭解释道:“我并未是耍弄人,只是深知你厌我,若是告诉你我是谁,怕是理都不愿理我,更别说同我说话了。”
声音越说越弱,时刻反映着主人的稀薄底气,桑瑜冷笑。
“你心中有数就好,我只问你,你这般谋算,到底是图谋什么?”
从他醒来不过半月,态度前后颠倒,天差地别,桑瑜不信他没憋着什么坏。
问道这里,就看见一向被长安人说成性情彪悍张狂的少年露出了类似于少女羞怯的扭捏神态,看得桑瑜神情复杂。
是不是都是些风言风语,薛怀瑾看起来可一点也不像传闻中那样,不管是几日前,还是现在。
正出神着,就见对方一双明眸璀璨,笑容明快答道:“这些我已经同你爷娘说了,我想与你并蒂连理,娶你回家。”
无论桑瑜以前有过多少爱慕者,但从未有一人会如此直白地当着她的面说这等思慕婚姻的话,她那脸皮哪里遭得住,立即就火燎一般红了。
“呸,说什么诳言浪语,轻浮至极,当初你宁可那般羞辱我,还伤了我阿弟的腿也不愿结亲,如今倒是反悔了,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任你想要就要,不要就不要,我告诉你,没门,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别再来招我!”
被这厮气得心中堵得慌,桑瑜一番狠话撂下去,心脏跟着怦怦跳,但飞速划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怅然。
头脑发热的她就要转身进殿,不想再理这个让自己心绪不宁的人,然刚有动作,就被他从后面扯住了……
薛怀瑾没敢碰她的手,只是一把捞住了自己右臂挽着的帔帛,转身那一下,被夜风扬起,浅粉色的轻纱在月光下雪白如练。
最后被一只修长的手掌攥在手心,挣脱不得。
察觉到阻力,桑瑜回头,看到薛怀瑾还敢拉扯自己的帔帛,勃然大怒。
“大胆泼才,你想做什么!”
那小宫人还未回来,四下无人,要是薛怀瑾真想做点什么她还真逃不脱。
于是乎,桑瑜心中有些紧张,疾言厉色,凶得不行。
大约是看出了桑瑜那一丝害怕,薛怀瑾忙不迭松开帔帛,恨不得长八张嘴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