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的猫(17)
春晓阁服侍的婆子听见动静,回头瞧了薛怀瑾这只小三花一眼,似是怕他乱来,让一旁修剪花枝的婢女过来看着它。
无视严阵以待的婢女,薛怀瑾看着院门缓缓打开一条缝,一个圆领白袍的小郎君从门外进来,手里还提着一盒东西,瞧着是糕点。
看着不过十六七的模样,肤白俊秀,舒朗活泼,隐约瞧着有些熟悉感。
薛怀瑾直愣愣地看着,也终于引起了那小郎君的注意。
尽管已是日入时分,不比白日,但三花猫的颜色还算扎眼,聂桑瑾看见了蹲在那里看他的小三花。
聂桑瑾不解的目光在那只神情看起来莫名严肃的小三花身上徘徊了一阵,最后停在它跟前。
“阿瑾。”
屋内,小娘子踏着轻快的步子出来,在看见他手中那盒糕点后更是带上了笑。
聂桑瑾一时将猫儿的事抛在了脑后,迎向了桑瑜。
“这回我可没忘阿姐的嘱托,透花糍带回来了,可别再恼了。”
小郎君笑吟吟地将透花糍递出去,阮秋忙接过去,桑瑜轻哼了一声,示意他进屋。
没人瞧薛怀瑾一眼,这还是薛怀瑾第一次体会到被无视的感觉。
山竹一样的爪子张了张,薛怀瑾挺胸跟了进去,让外头守着的婆子松了口气。
她不必时刻看着这个小祖宗了。
从小郎君那一声阿姐后,薛怀瑾便知晓了这人的身份,心中嘀咕着。
他就说,这小娘子瞧着可不像是嫁了人的,整天一副闺阁女儿的娇态,天真又傻气。
变作了猫后,薛怀瑾少不得有了些猫的习性,比如他喜欢待在高高的地方。
聂桑瑾刚盘坐而下,就看见那只院子里的三花跟了进来,不仅如此,还蹲在花几上,将那株粉芍药挤得够呛。
聂桑瑾从胸前掏出
给阿姐偷带的话本子,鬼祟地递给了桑瑜。
“这是桃柳书肆新出的话本子,正是阿姐要的《风月情话》的最后一卷,快收好,别让阿爷知晓。”
这是姐弟两的小秘密,除了那些正经严肃的儒家经典,诗书礼教外,桑榆还喜欢看些话本子和游记打发时间,尤其是话本子,有着现实中几乎不可能拥有的纯美爱情故事,桑瑜厌弃现实,十分向往。
然阿爷是个古板的,不许子女看这些不切实际的情情爱爱,但桑瑜实在喜欢,舍不掉,便只能私下里偷偷来。
比如让忠心的阿弟替她去买便是一种法子。
见阿姐欢喜收下了话本子,聂桑瑾说起了方才在庭院中未来得及的事。
“这就是阿姐聘回来的狸奴?如何想的,挑中了这么丑一只,瞧那脸蛋瘦的,下巴都能戳烂透花糍了。”
“不是说姨母家的狸奴是狮子猫吗?”
虽然薛怀瑾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糟践长相了,但再听一遍还是觉得刺耳,胸口开始起伏,又气上了。
聂桑瑾的嫌弃不算客气,桑瑜被阿弟那番比喻给逗笑了。
就知道阿弟过来也要发出疑问,桑瑜再次耐心地解释了一遭,还维护了一把她聪明的小猫。
“你别这样说,它只是暂时瘦些,以后长胖了便不丑了,而且我的小猫可聪明了,你不要小瞧它。”
将小三花种种“聪颖”的事迹讲与阿弟听,聂桑瑾也露出讶异的神情,含含糊糊道:“也许吧,阿姐喜欢便好。”
“对了,阿姐,我有个通常阿爷在军中做偏将,说是征西大军要回来了,好像是明日能抵达长安。”
“此番大获全胜,斩首敌军三万,俘获四万吐蕃兵,还生擒了一位吐蕃王子,除了那人不太爽快……”
提到这等扬耀国威的光彩事,本就对疆场有兴趣的聂桑瑾眉飞色舞,只提到某人时冷下了脸,话语隐晦,甚至没有提及那人姓名。
这是姐弟两之间的默契,不能让那人的名姓污了耳朵,冲了好好的气氛。
两人说着话,并没有看到花几上小三花骄傲仰头的小模样。
为了这场战役,薛怀瑾耗费了不少心血,甚至最后还沦落成了一只猫,若不能狠狠击退外敌,薛怀瑾当猫都当得不甘心。
然听着听着,薛怀瑾觉得哪里怪怪的,思索了一通也察觉不到怪在哪里,干脆去想另一件要紧事了。
阿爷明日就要回来了,他得赶紧从这里逃出去才是。
可这小娘子整日将院子看得分外严,他如何才能出去呢?
深入思考时,小三花黑瞳圆圆,因为太过专注,都没有注意到那个唤作“阿瑾”的小郎君靠过来,弹了他一脑瓜嘣。
“咪!”
【有病吧!】
弹完他,小郎君扬长而去,哈哈大笑着。
第10章 伤残猫
翌日,天有微风,空气清新,是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好天气。
经过了三个时辰的思索,薛怀瑾想到了一个或许行得通的法子,即刻付诸了行动。
国子监一旬一休沐,前八日读书,第九日旬试,第十日归家休息。
阿弟第二日又要返回国子监,哺时,快到申正时分,桑瑜去送了送阿弟,出门前吩咐院中婆子将门关好,防止小三花乱跑。
薛怀瑾透过窗子见小娘子帔帛飘摇地出了院门,小小的脑瓜子开始思索接下来的计策,身后尾巴不住轻扫,一看便是在盘算着什么。
趁着春晓阁中的婢女和婆子都缩回房间里休息,薛怀瑾趁机爬上了庭院中那棵花叶繁茂的海棠树。
这个猫身尚小,爪牙也不够锋利,加上薛怀瑾还是头一遭做猫爬树,他此番爬得颇为吃力。
喘着粗气爬到繁茂的花叶中,海棠花的香气便铺天盖地袭来,他差点被香得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