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的猫(90)
长安地段以东、北为贵,凡是达官贵人皆在长安以东、以北地段购置屋宅,薛怀瑾特意于长安西南选了一坊来取信于她。
编造名姓时,百家姓差点都从他脑中溜过去了,最后只留下个贾字。
桑瑜无所察觉,只点头道了一声好,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怅然叹道:“今日多谢贾郎君告知秘事,如今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不知日后……”
桑瑜想问日后如何寻他问话,毕竟她总不能找到人家家里吧?
薛怀瑾一听话音,立即打蛇上棍道:“为保猫儿日后还来入梦,总不好不让娘子知晓,大胆求问到时该如何知会娘子?”
他还要用正身去聂家告罪,哪里敢用这个贾郎君的身份在聂家人前露面。
这话也正合了桑瑜的心思,她立马给了台阶道:“这个不是难事,贾郎君只管递信来我家就是。”
两人各怀鬼胎,欢欢喜喜达成了一致。
推门出去,画春早已急得不行,上下打量着桑瑜,确定什么事也没有,才长吁了一口气。
“娘子可算说完了,阮秋都过来了呢。”
桑瑜一瞧,果然,阮秋抱个粉坛子在那,同样面露不满地看着贾郎君。
桑瑜打圆场,少见的笑脸让两婢讶异,不知想到了什么,惊奇地看了看那勾住了自家娘子的小郎君。
画春还好,已不是第一次见薛怀瑾,阮秋一眼望去,心中也不禁赞其好相貌。
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俊美中又透着英挺,精致里又不乏英武,真真是个万里挑一的俊俏儿郎。
娘子不会是瞧中了这小郎君的脸吧?
再看一眼,阮秋觉得越发可能。
抱着坛子走近,阮秋又开始絮叨了。
“娘子如何能信了这人的鬼话,小心被诓了去,瞧那模样就不是安分的。”
阮秋始终记得曾经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时刻提防那些个不怀好意的苍蝇,觉得这些人居心叵测,不过是想攀附她们小娘子。
“别着急,他没有骗我,我们快去找阿娘吧。”
见娘子坚持如此,阮秋不再多言,桑瑜接过粉色坛子,宝贝一般抱着。
“聂娘子,这坛子里是何物?”
见桑瑜宝贝极了那只粉色的坛子,薛怀瑾跟在后面没忍住问了一嘴。
不会又是酒吧?
“这就是小乖,我将
它火葬了。”
将坛子往怀里搂得更紧了,桑瑜情绪低沉了下来。
薛怀瑾神情复杂地盯着粉色坛子几息,艰难开口道:“原来如此,可为什么用粉色的?”
这颜色太娇俏了,虽然他并非真的是猫,但好歹也是他用了几个月的,薛怀瑾有些承受不住。
“你不懂,我家小乖就喜欢这个颜色。”
小娘子说得信誓旦旦,若换个人来说不定就要信了,但薛怀瑾哪里会信。
他一向偏好玄色,只是今日特殊,出门前他特地找了薛采为他参谋,想给人留下一个绝佳的好印象。
就见薛采挑出了那几身大红大紫的,自信满满道:“信妹妹的,穿这样的,包准俊俏。”
当时薛怀瑾狐疑地盯着薛采,给薛采看的来气了,丢下一句“不信拉倒”便干脆走了。
最后,薛怀瑾还是信了,挑了一身绯色袍子穿了。
虽然桑瑜的反应很隐秘,但薛怀瑾可不是外人,最是熟悉她各种细微的神情和小动作。
见他第一眼时,桑瑜至少愣了三息,眼眸也闪避了几下。
薛怀瑾便知妹妹的判断没有错,他还是不够了解娘子家的喜好,日后还得多寻妹妹参谋才是。
站在原地,薛怀瑾目送着桑瑜离去,规矩得让阮秋都不能说什么了。
到了与阿娘约好的大雄宝殿,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阿娘也过来了。
这一会面,桑淑云明显察觉到小女儿的情绪发生了变化,肉眼可见的变化。
不再无精打采耷拉着脸,仔细瞧还有淡淡的笑意,难得极了。
大约是想开了吧,桑淑云放心了下来。
当夜,得知了前因后果的阮秋还是不放心,缠在桑瑜身边说小话。
“娘子可千万别被那人给蛊惑了,瞧生得那样子,又是军户那般不甚高的出身,说不准就是冲着攀附咱们家,为着升官来的。”
“虽然不解他为何能知道娘子的秘密,但婢子还是觉得哪里有古怪。”
桑瑜擦拭着小乖的坛子,莞尔笑言道:“可他是金吾卫,真要攀附,那些高职武将才更适宜,阿爷只是文臣,还同薛家不对付,兴许被阿爷提上去的还会被薛家穿小鞋呢。”
阮秋一时也反驳不了,就要放弃随了娘子时,又听到了赞同的话。
“不过阮秋说得也有道理,他确实可疑,还是查一查为好,他说自己家住永安坊,三代军户,姓贾,且去永安坊探探,这事就交给你了阮秋,得空去办便可。”
阮秋顿时心中踏实了,神色认真地应下了。
……
有了个良好的开端,薛怀瑾满脸带笑地回了家,想起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又紧张了起来,连夜备齐了明日上门的礼。
翌日,聂征休沐在家,正值朝食,他与妻子正在用汤饼,就听仆从来报,外头来了客。
这对于公卿之家本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直到仆从说出那人名讳,夫妻两都是神情一变。
“你没认错,是薛家那小子?”
先是桑淑云狐疑发问,聂征虽未语,眼中也是同样的意思。
家仆真挚回道:“仆绝没有,那人自称是薛家郎,通身也是富贵锦绣,更关键的是他所骑之马正是一匹通体漆黑如墨的汗血宝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