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不可能是大反派(151)
江辞华立于仙鹤之上,转身时,大红喜袍在风中舒展开来,衣摆金纹流转,衬得身姿如松如竹。
那张常年淡漠如水的面容,此刻竟透出几分暖意,眉梢眼角都染着罕见的柔和。
这是破天荒头一遭,江辞华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掩饰地展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惊得一众宾客窃窃私语。
珠帘晃动间,成延延执扇挡在面前。阳光缓缓落入轿中,透过眼前珠帘的缝隙,她瞧见他伸来的手,指节修长如玉,掌心纹路分明。
她抬手,刚要放置于那掌心上,身前的人却已迫不及待地倾身逼近。
红绸摩擦声里,成延延整个人被他揽入怀中。她慌忙抬扇抵住江辞华的肩头,指尖在他绣着金线的喜服上轻掐两下,羞恼之意不言而喻。
这满堂宾客都在看着呢!
轿外掌着婚礼流程的媒人婆子见状,笑着打趣道:“新郎官且忍忍,待行完大礼,洞房花烛夜有的是时候亲近。”
殿中顿时响起阵阵善意的哄笑。
成延延只觉双颊滚烫,偏偏江辞华不听劝,仍旧不紧不慢地将她搂得更紧了。
好一会,他才改为执手相牵。
接她出轿前,还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
迈入喜堂,高案之上,六方灵位静立。
成延延听到卜白桃在耳畔的轻声的疑问,“上面怎么会有六块牌位?”
她蓦然怔住。
原来江辞华将她现代世界双亲的牌位也一同请了上去。
成延延吸了吸鼻子,手中紧紧握住与江辞华相连的红绸,晶莹的泪珠啪嗒一下,无声地落到地上,在青石地上洇开深色痕迹。
江辞华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脚步微动就要靠近。
“别...\”成延延急急低语,“先...先拜堂。”
“一拜天地——”
礼官浑厚的声音响彻大殿。她与他同时转身,朝门外苍穹郑重下拜。
江辞华明白成延延很重视这一场仪式,他规规矩矩地行礼,眼尾余光却始终缠绕在她身上。
“二拜高堂——”
第二声唱喏中,两人对着灵位深深叩首。檀香缭绕间,团扇后的唇角微微扬起,喉间却忽然涌上酸涩。
爸爸妈妈,我出嫁啦,你们能看得到吗。
“夫妻对拜——”
成延延执扇半掩,珠帘轻晃间,眸光不经意掠过面前低眉颔首的新郎,与他正正对上视线。
那双清凌凌的杏眼里盛着的爱意,如同初春破冰的溪流,明澈见底又灼灼生辉。
江辞华看得分明。
那炽热的光晕染了他的眉峰,浸透了他的瞳仁,最后化作一粒火种,沉沉坠入心尖。
他向来如霜似雪,清冷疏离,可今日一身大红喜服,让他整个人沾染上了烟火的气息。
他低头,与她一同对拜下去。红衣垂落,宽袖交叠,他俯身的姿态带着几分郑重,仿佛这一拜,便是将余生都交付于她。
凤冠珠翠轻轻擦过他前额,带起细微的痒意。这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却似月老手中那根看不见的红线,将两人牢牢绑在一起。
珠光映着烛火,在他低垂的眉眼间投下细碎的光影。
这一拜,便是一生。
礼毕,喜袍宽袖下,他的手掌无声按上心口。
那里热烈而张扬。
成延延被众人簇拥着引入新房时,红绸鞋尖在门槛上微微一顿。
屋内红烛高照,喜帐低垂,处处贴着鎏金喜字,连铜镜都系着朱红绸花。
她任人扶着,在床沿坐下,锦被上立即陷出一道柔软的褶皱。
指尖下意识抚过床褥,却未摸到预料中硌手的桂圆花生。
看来这里没有“早生贵子”的习俗。
手中的金绣团扇愈发沉重,珠串随着她细微的颤抖轻轻摇晃。
明明与他有过更亲密的接触,成延延此刻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盖头下的空气似乎有些稀薄,额角沁出细密汗珠,将贴在鬓边的花钿都浸得微微发潮。
外间隐约传来劝酒的笑闹声,更衬得新房内寂静异常。
她听见风拂
动轻纱的声音,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甚至听见红烛泪滴落在铜盘上的声响。
交叠的双手早已渗出了一层细汗,却仍固执地维持着执扇的姿势,连指节都绷得发白。
她想,她真的太紧张了。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呼吸一滞,本能地挺直了脊背。
那脚步声有些着急,每一步都像踏在她心尖上。
房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微风,红烛的火苗轻轻摇晃。
江辞华大步跨入,衣袂翻飞间,让随从都退了下去。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前,替她把掩面的团扇拿开,随手放到一旁的桌上。
他声音带着些醉意,问道:“扇子有些沉,你累吗?”
珠玉相击的脆响中,她仰起脸,凤冠垂下的珍珠流苏随着动作簌簌颤动,珠翠的阴影,落在她的脸上。
“扇子倒还好,”她轻声道,“这凤冠太重了,压得脖子有些累。”
尾音尚未落下,江辞华已然俯身逼近。熟悉的气息混着酒气笼罩而来,惊得她睫毛轻颤。喜服宽袖扫过她交叠的双手,布料上金线刺绣的纹路擦过肌肤,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修长的手指探向凤冠暗扣,指尖偶尔擦过她耳后肌肤,激起一片绯红。
珠翠拆解的细响在静谧的新房里格外清晰,金钗玉簪被一件件取下。当最后一根发簪抽出,青丝如瀑垂落的刹那,沉重的凤冠被他随手扔在一旁的桌上,琳琅珠玉顿时哗啦啦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