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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灵梦舞·归晚(12)+番外

作者: 笔墨道不尽情深 阅读记录

贫穷夫妻百事哀,更何况是贫穷母女呢。

我的身心都在淌血,脚步蹒跚地背着娘亲,咬着牙走在人潮熙攘的青州街道上,却没有一个人拿正眼瞧上我们一眼。就好像我们只是空气般,自生自灭。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总之是多少有些绝望了。

双腿虚软无力,脑子也是迷迷糊糊的。

我又饿又冷又累,浑身感觉都要散架了。

但我不敢闭上眼睛,因为总觉得,要是一旦闭上了,可能就再也睁不开了。

我背着娘走上一座桥头,有一个乞丐老婆婆跪在那里乞讨,破碗中也就只有可怜巴巴的两三文钱。

我路过她的时候,感到双膝一软,再也支持不住,背着娘在她身旁瘫了下来。

老婆婆只瞥了我们一眼,还是保持着跪姿,一边重重地咳嗽一边求路过的大爷小姐们行行好。

我气若游丝地盯着老婆婆,鼻子一酸,险些要落泪。

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不久将来的自己。

那时候我真的那么觉得,好像除了乞讨和偷窃,我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但我没有胆子去偷窃。

也实在不甘放弃尊严去乞求他人。

像我这样的人,看来是活不下去了。

当时桥下就是冰冷刺骨的河。

曾有一度,我是想过不如跳下去罢。

老婆婆的咳嗽感觉越来越撕心裂肺,严重时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但桥头来往的人也把她当成了空气,人们依旧正常地谈笑风生,没有人会在意一个跪着的老乞婆。

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忽然间,老婆婆的咳嗽变得时而急促,时而断裂,好像上气不接下气。

我诧异地朝她望去,看到她半个身子靠在桥柱上,正难受地张着口,她干瘦苍老的手痉挛般地抓着胸前,原本黄瘦灰败的脸颊也涨成异样痛苦的红。

咳而上气,喉中水鸡声。爹留的医书上提过,这是喘鸣病!

迟之半刻,命不久矣的喘鸣病!

我迅速打开药箱,几乎是本能般地抽出银针,扑上去,准确无误地扎入老婆婆的天突和清喘二穴。

慢慢地,老婆婆的喘息逐步平缓了下来,她还一时说不出话来,但是我能从她沧桑浑浊的眸中读出感激。我也没说什么,只是朝她笑笑,收针站起来的时候,才猛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施针救人。因为之前,我扎的都是木头人或是自己的身体。

我的衣角忽然被人扯了扯,我低下头,是那个老婆婆,她跪在我身前,掌心攥着什么缓缓伸向了我。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掌,她在我的掌心轻轻放了三文钱,干哑地道,“后生家,谢谢你救了老婆子一条命。”

真是奇怪,方才我绝望的想死都没真的落泪。可此时,却忽然热烈盈眶。

我拭去眼角的泪,用力将老婆婆从地上扶起来,将两文钱塞还给她,自己只留了一文钱。

我朝她鞠了一躬,说道,“老婆婆,这一文钱我收下了。该是我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知道,即使穷途末路,我也能亲手开辟希望。

我将那一文钱贴身放妥,心中忽然雀跃了起来。

这可是我第一次收到的诊金。

我告辞了老婆婆,忽然生出气力,背起娘亲继续走了下去。

真是奇怪,其实有没有这一文钱,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和娘往后依旧需要露宿街头,食不果腹。

但我就是觉得不一样了。

后来,我再回想起当时,的确是不一样了。

老天待我,终究没有赶尽杀绝。

否则,我又怎会在这个时候,遇见真正帮助了我的恩人姐姐。

一开始,她的马车徐徐跟在我身旁,可我都没注意。

我想,既然旁人把我当作空气,那我不如也把他们当作空气。

我不再自卑沮丧,开始试着抬起了头。

心中想着,等娘亲醒来了,我要把那一文钱拿出来给她看。

我要告诉她:娘,你别不开心了。你瞧,我终于和爹一样,开始救人了。

我这样想着,唇边终于扬起了笑容。

然后这个时候,那辆马车生生地拦在我的眼前,车厢正对着我。

街上的人们终于停下了脚步,好奇地观望着这一幕:一辆双牡双辔的马车因何横停在街中央拦住一对潦倒落魄的母子?

车窗被优雅地支起,因为里面光线幽暗,我都没看清里面人的长相,只能从打扮和那双纤纤玉手判断出是名女子。只听她说,上来。

啊?

我一愣,左右望了下,不确定她在跟我说话。

她似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道,就是你,带着你的母亲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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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形容坐在我对面的那个女子呢?

她穿着水蓝色的裙裾,长长的,还有雪白的裙摆。很好看。

她本来还披着件狐裘披风,但在我们上马车后,盖在了我娘身上。

她脸上不知是什么原因蒙着纱,但我想一般蒙着纱都是不想让人看,所以我也没怎么往她脸上看。

她递给了我一些糕点。好吃得简直要把自己的舌头也一起吞下去。

但我终究不敢吃完,我微微望了望娘,心道,娘也没吃东西呢。

不想我这么细微的动作都被她看在眼里。只听她说,尽管吃吧,等你娘醒了,自有其他招待。

她的声音轻而定,也很好听。

所以该怎么形容坐在我对面的女子呢?

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

什么都很好。

我虽然看不到她的相貌,但是我想,一定也很好看。

待我吃完糕点,她又递给了我一个水囊。

等我咕噜咕噜地快喝完的时候,她才悠然问道,“你一个女孩子扮成男孩做甚么?”

“咳咳!咳咳!”

我生生呛住了。恨不得也给自己也扎上两针止止咳。

良久,我才喘着粗气艰难地问道,“有这么容易被发现吗?”

我还以为自己已经装扮的□□无缝了!我现在胸部还勒得生疼!我容易么。

她的眸光在我身上溜了一圈,轻轻地道,“本来可能是要难一些,但是因为我师父的缘故。。”

她欲言又止。

“你师父?”我不解。

”没事,主要还是因为你自己。。。“

她没有说下去,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下,然后不自然地转过头。

我不由得低下头一瞧,登时羞愧地简直想一头撞死。

车厢里铺着白色的毛皮,此时已经被我的葵水污损了小小的一块。

“对。。对不起。。我可能赔不起,但我会负责清洗干净的。。这是我的第一次。。所以不知道会这样。”我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不知所言。

她捂着唇笑了,笑得很轻柔。

她说,小慕儿,你真可爱。

我告诉了她我的名字,但她却没有告诉我她的名字。

但看在她能把我名字叫的那么可爱的份上,她不说我就不追问了。

她敲了敲车窗,马车就停了下来。

“小姐?”外面的车夫问。

“今晚就在青州住下罢。”她盯着我,眸光清柔。

“是。”

当晚,我好好地沐浴了一番,换上了她给我准备的干净衣衫和特地缝制的月事袋。

“恩人姐姐,真是谢谢你,这份恩情不知我该怎么还才好?”

我敲开了她的门,红着脸,不敢看她。

我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就像个三岁小孩,即使是娘亲,也从没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过我。

但我总感觉,其实她也比我大不了多少。

“是啊,该让你怎么还才好呢?”

她端着茶盏,朝我眨了下眼睛,带着点狡黠,“若你真是个美男子我就让你以身来还了,可惜你是女孩,既弱不禁风又身无分文。”

我一时看呆,片刻后才想起反驳,“还有一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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