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拂弦(双重生)(60)+番外
赵扶蓁将慕云筝拉到螭龙纹楠木圆桌前,笑眯眯地按着她的双肩让她坐在了玫瑰椅上。
大燕的规矩,帝王用膳,后妃需在一旁布菜。
慕云筝虽满腹迟疑,但她自认不过假意逢迎于赵扶蓁,并不想遵守他六宫妃嫔的礼仪,乐得无拘无束。便只迟疑地看着赵扶蓁,欲言又止。
赵扶蓁勾着嘴角,声音温和如浸了一池春水:“阿筝,像从前那样,我们一桌用餐。”
“朕很怀念呢,你呢?”赵扶蓁夹了一筷子胭脂鹅脯放入碗中,掀起瑞凤眼看她。
慕云筝垂首莞尔:“能得陛下惦记,是云筝的福分。”
赵扶蓁得她肯定,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满足感。
食不言,寝不语。二人说完这句话,便默默吃着菜。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后,慕云筝将云筷放在一旁筷枕上,用桌上备好的巾帕擦拭了一下唇畔后,偏头向赵扶蓁浅笑:“陛下,宫中如今只有臣妾与思凡两姐妹,平日里少不了来往走动…”
赵扶蓁本在品茶,闻言动作稍稍顿住,将茶盏放下看她。
“只听妹妹封了妃,却不知她现下住在何处?”
此言一出,赵扶蓁面上不显,一旁的梁景却变了脸色。
慕云筝注意到这微末细节,烟眉微抬。
赵扶蓁垂着的长睫不住翕合,半晌才从善如流地答道:“阿筝,朕自有安排,便不必你过问了。”
这也实在奇怪,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哪有同为一宫妃嫔却不知道对方所住宫殿的?
慕云筝不禁蹙起眉来,继续追问道:“臣妾自然没有要干涉陛下决断的意思,只是…”
赵扶蓁不等她说完,斩钉截铁地打断:“阿筝。”
慕云筝噤声,见得赵扶蓁眸中的警告。
“都退下。”赵扶蓁朗润却蕴含着威严的声音落下后,殿内宫人悉数快步流星离开。
慕云筝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也按兵不动。
赵扶蓁缓缓起身,靠近慕云筝,挑起她尖尖的下巴,睥睨着她道:“阿筝,上一世若不是她,你又怎会陷入那般艰难处境,朕就是杀了她泄愤,你也应当感到高兴。”
慕云筝瞪大双眸,有些震惊。
赵扶蓁唇畔撩起,凝着她翦水秋瞳:“但你的祖父,现下在朝中炙手可热。她若直接暴毙在宫中,难免惹人非议。朕会用其他法子让她后悔,再慢慢为前世的罪孽赎罪。”
“纵然前世诸多事端因她而起…”慕云筝说到一半,没将剩下的话语说出口。
她当然不可能对慕思凡心中一点怨恨也无,但实在不必她亲自动手 。
今生自己必然会选择帮助皇后,不会让赵扶蓁继承大统。
届时必然会沦为阶下囚的赵扶蓁、与坐上了自己心心念念太子妃宝座的慕思凡,又怎么可能好过。
被皇后赐一杯鸩酒,浑浑噩噩直到至死。或是当日听了自己的提醒,为自己准备后路,隐姓埋名常伴青灯古佛。
这是她心中,慕思凡应当受到的惩罚。
但谁都有资格恨慕思凡,唯独他赵扶蓁没有。
她非慕氏血脉之事既然已经能流传出去,便不可能只有萧姨娘和慕思凡知晓。届时,就算没有慕思凡,也会有李思凡,张思凡站出来,将她“游街示众”。
究其根本,真正让她横死、让他们恩断义绝的原因,还是赵扶蓁的薄幸。
就如现在一般,赵扶蓁口口声声说爱她,却从未真正信任于她。
赵扶蓁将一切的问题归咎在他人身上,却从未想过自己根本就是个烂人。
“嗯?”赵扶蓁见她沉吟良久,温柔提醒。
竭力压抑着心中与他撕破脸皮的想法,慕云筝昂着头勾起一抹笑,隐忍道:“陛下圣明。”
赵扶蓁这才神色缓和,爱重地将手移到她雪腻颊侧,不住摩挲着:“朕的阿筝,还是太过心存善念。”
“不过这也无妨,朕会替你筑起一幢金屋,来保护你的。”
慕云筝垂眸恭顺地笑,眼底却半分真情也无。
赵扶蓁,我不信那贪污赈款之事当真与你无关,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我一定会抓到你的破绽。
再把你从这个好不容易处心积虑得来的皇位上,拽下来。
*
晌午,慕云筝用完膳,有些犯困,便寻了本闲书,斜靠在贵妃榻上百无聊赖地看着。
她原本放在书格中的,许多珍藏的古籍都被赵扶蓁收走。
他人未来,是梁景到摘玉阁办的事。着宫人搬走书籍时还替赵扶蓁粉饰太平,美其名曰陛下体恤她,现如今只需她享清福,不需她再劳心政务琐事。
她便只能看这些以前贺子规留下的话本册子,既打发了时间,也能缓解一下她心中的思念。
“娘娘。”小桃站在寝殿珠帘外,小小声唤道。
慕云筝仍盯着手中书卷,头抬也未抬道:“进来。”
小桃掀帘而入,手中端着一个打开的锦匣,里面盛着一个长条模样的饰品。
慕云筝离得较远,瞧得不大真切,但她的心脏还是霍地如同被一只手捉起一般,产生了几分期待。
会是那支茉莉玉钗吗…可是怎么可能呢。
小桃笑嘻嘻走近慕云筝,将锦匣递到她眼前:“娘娘,陛下赏了一支镶珠碧玺花簪,您看看要放到哪?”
慕云筝本悬着的心在这一刻失望地坠下,指尖颤然地拾起那根花簪,一时说不出话来。
像…像极了。
赵扶蓁这是在告诉她,贺子规能给她的一切,他都能给吗?
小桃以为慕云筝心中感动,便奉承起来:“娘娘,自您入宫以来,陛下得了什么好东西,都巴巴地往摘玉阁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