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拂弦(双重生)(81)+番外
听雨是在看不下去,心下一横将床幔挂起,昂声道:“娘娘,若您真的把听雨当成知心人,便不要再一个人硬抗了。”
“李太后在天之灵,不会希望看到您这副样子的。”
听雨洋洋洒洒说完,便垂下眸来,原是情急之下也热泪盈眶。
只见那瘦削的脊背原本直挺挺地将在那,在听雨说完后便躬起身子,微不可察地颤抖了起来。
慕云筝紧紧阖着双目,指甲深深地掐进手臂的软肉,竭力想靠痛感控制住眸中的泪水,却还是不可自抑地抽噎起来。
那日从重华宫回来后,她便再没有一刻将提着的心放下来。
午夜梦回时,她总能看见李青棠生前嘴角带血,痛苦万分却还是慈爱对她笑着的模样。
赵扶蓁偏生不肯放过她,虽明白她濒临崩溃边缘,不敢碰她,却也每夜在她这留宿。
他仿佛从来都知道,如何恶心自己。
所以她每一次被噩梦惊醒,醒来看到赵扶蓁安然在她旁边睡着时,她都想拿起藏在枕头下的匕首,刺穿他的胸膛,剜出他那颗黑透了的心,烧给惨死的李青棠。
她幻想了千百种杀死他的场景,却一次也无法实现。
因为她若贪图一时痛快杀他,便是彻底将李青棠为保全她和赵令卿所做的努力全然粉碎。
所以她恨他的恶毒,也恨自己的无力。
她这两天咽下的每一口饭,喝下的每一滴水,都会在下一刻吐出来。
恐慌、无措、迷茫,千万种情绪如同一波又一波的潮水般朝她席卷而来。
她每天都问自己,为何会落到如今这番田地。
身陷囹圄自身难保的贺子规和苏浮白,逝去的李青棠,被孤立隔绝在皇城外的赵令卿。
她到底还能做什么,才能将这一盘散沙的棋局重新铺整开来?
她要如何才能报仇,她要如何才能手刃仇人。
可没有人能给她答案,没有。
“听雨……”慕云筝撑着坐了起来,看向一脸担忧的听雨,杏眸猩红道:“你走吧。”
听雨怔愣住:“娘娘什么意思?”
慕云筝眸中含着苦涩,颤巍巍朝她伸出了手:“我恐怕护不住你了。”
“你现在出宫,或可以逃离这纷扰。”
听雨拧着眉,手心相对扶住了慕云筝的手,动作轻柔,语气却十分坚决:“奴婢不愿。”
“奴婢既发誓效忠娘娘,便不会有半路下船的道理。”
顿了顿,听雨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探究:“娘娘可是…心生惧意了?”
慕云筝轻笑出声,摇了摇头。
她不是怕了,她只是想,如今这一潭死水的局面,她恐怕只能去与赵扶蓁搏命才能有所挽回了。
只是她死了便也罢了,实在不愿牵连无辜之人。
听雨稍稍松了一口气,握住了慕云筝的手,绽开笑颜:“那便好。”
“只是娘娘,您实在是不能再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了。”
她拢紧慕云筝冰凉的手,眼神诚挚:“世上没有翻不过的山,越不过的岭,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就总有一天能达成夙愿。”
“可如若您还是这样强迫自己陷入消沉,那便是再无翻身可能了。”
慕云筝心弦触动,眸光颤晃看向听雨。
是啊,这样惶惶不可终日,自怨自艾的模样,实在是辜负了李青棠的托付。
她从来不需要别人告诉答案,她只需要自己拯救自己,再拯救他人。
她眼中的光一点点重聚起,反握住听雨的手:“好。”
“听雨,我饿了。”慕云筝嘴角勾起,温柔道。
听雨眼眸睁大,喜不自胜道:“那奴婢替您布菜。”
可还没等她挪动脚步,寝殿外边传来一阵巨大动静。
只见沈安跌跌撞撞地掀帘而入,喘着粗气大喊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听雨皱眉:“是什么事,怎么这般冒失?”
沈安眼神飘忽不定,而后下定了某种决心般紧抿双唇:“狱中传来消息——”
“关押贺大人和苏大人的牢房无故失火,狱卒们发现时,房内只剩下两位大人的尸身……”
第49章
涅槃为何她又要失去挚爱?
沈安话音落下,听雨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下意识回过头去瞧慕云筝的反应,却见她恍若被一道惊雷劈中一般,怔怔僵在原地,杏眸睁得浑圆。
沈安一面说,一面打量慕云筝的脸色,瞧她面色惨白,又不敢往下说。
听雨有些急切:“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沈安叹息摇头:“陛下起先也怀疑其中是否有猫腻,命狱卒们仔细探查那两具尸身后,发现虽然都被火烧得面目全非,却依稀可在他们的身体上见得数不清的伤势,经比对,每一道伤痕都与贺大人和苏大人生前所受过的刑罚一致。”
沈安抬起眼,又看了一眼慕云筝,将声音压低道:“尤其是贺大人所受的玉骨鞭,锐可重伤骨血
,是断断不能模仿出来的……”
慕云筝本聚精会神地听着,听到这处时,心中从方才开始便紧绷着的弦彻底断裂。
贺子规和苏浮白…死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
她不相信,她绝不相信。
最后一次见贺子规时,他虚弱苍白,被她伤得极深,却还祈求她别离开的模样还历历在目。第一次见贺子规时,他意气风发,少年风流的模样也还浓烈地映衬在她脑海中。
这样一个在她心中,所向披靡,能够将一切事情迎刃而解的人,怎么可能如此随便草率地死了?
崩溃吞噬人心,便如稻草堆中无意擦出的燎燎火星,顷刻便会一点点扩张蚕食开来,最终火光漫天,将所有的稻草烧干殆尽,只剩满地的残灰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