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山上(137)
包括她的种种动向,薇薇安都是知道的。
只是和速七台的联系,在Z国爆发战争需要中国记者去报道那上百名中国人的安危后,就断掉了。
薇薇安抿了下唇,“联系不上那里的人,是谢董的吩咐……飞机出发了我和秦深才接到消息。”
是谢承谦……又是谢承谦……
他的每一步,怎么不是算计。
电话那边寂静无声,薇薇安看了眼手机屏幕,错以为谢总挂断了电话,才发现没有。
薇薇安也是第一次见这个向来云淡风轻,独掌一切的男人有这样落寞的时候。
她张了张唇,语气不忍地开口:“温小姐托人送了东西来,现在在您的办公室。”
……
夜半凌晨。
这座傍晚时分灯火璀璨的大楼,现在只有总裁办公室一处灯亮着。
万玉改革新规,十二点以后不允许任何员工加班。
但CBD里其它楼仍旧有亮着的,璀璨灯光照耀一小片夜空,万玉这栋暗楼被包围在群灯中间,显得孤立无援,孤独而落寞。
谢琼楼打开灯。
他现在迫切需要一点关于她的东西。
任何都好。
只要是与她有
关。
男人目光落在桌面上。
车钥匙,手表,还有那只看起来平淡但细看闪耀,很符合她气质的喜马拉雅……所有东西,都安安静静地放置在桌面上。
他曾送她的东西。
她一样也没有带走。
她不要这些,也不要他了。
望着那一块闪亮的皮质包面,心脏被握住的痛感又一次袭来,与灯辉映熠熠折射的亮光刺痛那双黑色的眸子。
谢琼楼走过去,眸光沉了沉。
桌面上,夹在这些各式各样礼物中间,一封好端端用信封包着的淡粉色信躺在这些东西里面,似少女的心事,希冀安静,可他却没有感觉到粉红的气氛。
拿向那封“情书”的手,有片刻僵硬犹豫。
有一瞬间,他不敢打开。
初次体会到对于未知的恐惧,磨人心弦。
令他害怕。
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指尖轻揭起信封上的贴纸,取出那封信。
楷体工整整洁,小字娟秀柔和,每一个字如同丈量过般规整漂亮,如人一样清新雅致。
——
“谢琼楼,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落地Z国了。
不要生气,也不要担心我,成为一名优秀的记者,为沉默的人发声,一直都是我最想做的事情。
你可能会好奇,我为什么这样倔强执拗?
在我的童年时期,一直被口吃困扰。我不能和人交谈,也不能像大多人那样从善如流地回答。我讲话太慢,需要一个字一个字吞吞吐吐很久才能说完一句完整的话,所以没有人愿意听我讲话。
但你不一样。
可能对大多数人而言,青春都是美好的。
和好朋友课间打闹,一起去小卖店,一起看球赛……即便学习枯燥烦闷,但总有回忆起会顿感快乐的时光。
但对我来说没有,说句很讨人厌的话,我喜欢上课,喜欢做题。因为只有那个时候,我不会因为我的口吃感到格格不入,每到下课,四周的同学都有玩伴,都能结伴成群,八卦聊天。没有人听我说话,也没有人想让我倾听,我不疲惫,但只能装作困倦,没有睡好,趴在桌子上补觉,隐藏我孤独的样子。
但我从来都没有睡着过,他们聊天的声音,很清楚地传到我的耳朵里。
而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他们聊的最多的人,也是我听到过最多的名字。
就是‘谢琼楼’
你好耀眼,在这个所有人都穿着一样的蓝白色校服的时期,你竟然那样鲜明。
女生说理科十二班有一个长得很帅的学长,男生说他今天又坐了迈巴赫过来,穿的是倒钩限定的新鞋,篮球赛因为有你,所以体育馆爆满,很多人就算没有抢到座位,也会蹲坐在地上看你打篮球。
我没有去过你的篮球赛,也只是听别人说起。
我看不懂篮球,也感觉没有朋友,自己去体育馆会尴尬,我没有办法融入那样所有人为你摇旗呐喊的场面。
‘谢琼楼’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好遥远,我只能在老师和同学的口中得知你是多么优秀。
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际,当时的你对我来说,就是如同明星般被人追捧的校友。
我不爱热闹,也不追星,所以理解不了她们对你那样狂热的爱。
可直到有一天——
在中秋晚会上,因为班主任和我妈妈认识,知道我会弹钢琴,所以给我报了中秋晚会的节目。可我不想去,我很难面对台下那么多人,我会出丑。结果果不其然,在我前面表演的是女团舞蹈,很好看,很热闹,全场尖叫呼喊。在这样热闹的气氛过后,我的钢琴曲平平无奇。
很少人为我鼓掌,可在我下台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姨妈,裙子后面的血却比表演引来了一阵热闹呼喊。有女生笑我,男生用手指我,我能瞥见他们放大的笑脸,我现在并不恨他们。那个时期大家的心智还没有完全成熟,不知道他们孩子一样充满劣气的笑声会给一个人带来多大的困扰。
或许他们现在也会抱歉那时的反应,因为如果是现在的我,一定不会觉得正常的生理现象有什么丢人的。可那时候我也太小,只觉得好害怕,没办法再往前走。
你来了,你把你的长外套搭在了我的身上。
迎着舞台光,我看不清你的脸,但身后屏声湮息的嘲笑和小声的议论还是告诉我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