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春(84)+番外
她开门见山地讲:“S大管院真的很奇怪,要是有更优选择谁会愿意去他们学院, 我不过是想和你试试在国内学术氛围下接着做几年科研,谁知道来来回回出这么多岔子, 现在连发email都这么唐突,得亏我嫌这几天太热没有出行, 否则就他们这个通知时间,我怎么着都赶不回来,”她苦水吐完了才问正事,“你快赶到了吧?他们这次大概是把时间错开了,我早上就已经去过了,不过四方协议还没签。”
江书久沉默了一会儿,不签协议是正确的选择。上次与令先伍不那么愉快的电话沟通已经令她对这个学院评教专业性存疑,当下愿意再次奔波不过拿捏着百分之三十的小概率,要是下午的谈话与她内心预设偏差实在过大,她还是会选择从这场风暴中全身而退,另谋出路。
“我还有半小时就到了,”江书久说,“我跟令先伍结了梁子,所以他们这次也没有跟我透露这次打算与我合作的教授是谁,你要是顺意完全可以签署,以后作为师资博士后转正也是很好的选择,完全不用顾及我。”
阳蘅在这样悬浮的谈话氛围里居然极其突兀而大胆地笑了一声:“我当然不会顾及你,你哪里用得着我顾及?况且现在又不是学生时代,写文书投递简历都需要瞄准同一个大学的网站并期待拿到同样印刷的offer,想想那时候可真是天真得可怕。”
江书久终于撑了撑嘴角,整个人身子软下来,后背严丝合缝地贴上座椅,“好累啊,飞机上的白人饭会让我想起学校快餐店难吃的热狗,所以我刚才意识到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吃上一口饭。”
“下机后没有垫垫肚子吗?”
江书久偏头与看一眼窗外一晃而过的街景,胳膊肘撑在车窗上,用手掌托着半边脸颊说:“没有,慌张到忘记了。”
阳蘅在必要时总会承担家长角色教训她:“时间绝对是充裕的,你...”
“我在行李转盘取行李时看到温敬恺了,”江书久慢声打断她,“他居然也是从伦敦飞回来,跟我同一趟航班,好神奇啊。不过也有可能不是他,毕竟我们好久不见了,一日不见是三秋,这么多天神仙已经度过百年,他说不定变成什么样子了呢,或许是我认错人了。”
很显然,江书久和阳蘅谁都不是何识,可以事无巨细掌握温敬恺出行安排,因此谁也不知道江书久到底有没有眼拙,除非找温敬恺本人确认,可这分明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
挂断电话后江书久继续撑着脸颊数了五分钟道路右侧的法国梧桐的数量,数到第二十三棵时她思绪飘远,想到或许不作为才可以收获好运,她跟温敬恺每一次费劲迈步都遭遇惨烈失败,顺其自然反而可以酿就巧合。
她没办法确认那位从转盘上取下行李箱的男士到底是否是温敬恺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何识没有同他一起。不过或许他前往伦敦是私人行程,并非为了工作。
可他去伦敦是为什么呢?
江书久心想自己大概率一辈子也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车子停在S大正门门口,她让司机先行离开不必等她,而这次她再也不会被拦在校门口,门卫看了一眼邮件里携带的通行证附件后就替她刷开闸机。
她找到管院的楼,在面试开始前先去院方通知她等待的办公室等待。而在温度最高的这一天里,她的好运接踵而至——
这并不是专供前来面试的人休息的房间,里面的人不是博士后候选人,而在她敲门进门后,坐在办公椅上用显示屏看论文的人熄灭屏幕,扶了扶眼镜对她说:“江小姐午好。”
江书久的新导师不是令先伍,她姓徐,是江书久在英国读硕士时学院里唯一一位女性华人教授,她曾花费万般心思在结课论文上,最后在徐教授这里拿到了全班仅仅的一个A。
江书久并没有超出本分地问询徐老师为何突然回国工作,但空降的惊喜劈头盖脸地朝她砸下来,这像是一份命运的馈赠,她大方地上前同办公桌后的人拥抱,没有更多的话要讲。
事业之途一帆风顺,江书久五点钟签完合同从学院楼下来接收到四十度热浪却也没有感受到很多炽热带来的焦躁,她同阳蘅分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而阳蘅接之而来的电话被一个陌生号码拦截。
江书久没有过多思忖长串数字会是谁,将手机放到耳边就听到对面人跟她说:“江小姐面试结束了吗?我是柯谨辰,温敬恺的好友。我现在在心理学院的楼上,就在管院隔壁,我的办公室有一份温敬恺遗留下来的物品,你现在可以来取一下吗?”
江书久差点以为自己接到了诈骗电话,她完全不知晓温敬恺还有这样一位好朋友。
对方贸贸然拨电话来已经很逾矩,更何况她连面都没有与他见过,直接让她去他的私人办公室取温敬恺的东西非常不合礼数,所以她决然拒绝掉邀约,一心只想回家洗澡睡觉:“要是物品实在贵重柯先生拨电话给我先生让他自己去拿,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就先走了。”
柯谨辰不依不饶,提高声音说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这样吧,让你直接来我办公室的确不太妥当,校外有一家私房菜馆,我预定了位置,江小姐可以去那里等我,我结束工作后去那里找你。”
江书久站在树荫下,在蝉鸣阵阵的背景音里回了个“那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