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霓虹(193)
得想个法子,让他自己走才行。
黎宝因心里想定,拉开椅子,把昨晚柜子里看到的新杯子取了出来,她当着裕梦梁的面仔细洗干净,然后当做茶杯放在了茅景申的座位上。
茅景申一落座就看到了自己和黎宝因面前,几乎一模一样的杯子,他下意识抬眼,黎宝因兴致勃勃道:“好看吗?专程给你留的。”
茅景申喜出望外,想起楼道里时,黎宝因给自己使的眼色,心里清楚她这是在做戏,但脸上还是不由自主浮现了笑容。
整顿饭吃得还算和谐,黎宝因和茅景申认真扮演者热烈期的小情侣,裕梦梁全程没有动筷子,只是捏着手里的茶杯,茶水由热转凉,从凉降到杯底。
“阿申不是九月才回来?工作结束得这么早。”裕梦梁搁下茶杯,身体往后略靠了靠,俨然是一副长辈口吻。
茅景申立刻放下筷子,略显恭敬地客套回答。
他从小就被父亲耳提面命,对裕梦梁这三个字几乎带着生理性的敬重,虽然明知道黎宝因跟他已经毫无瓜葛,但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虚。
心虚之余,想起黎宝因此前对自己的态度,不免又有一两分得意。
他夹给黎宝因一道荠菜春卷,“我是特意回来看宝因的,她独自住在外面,我总不放心。”
“嗯。”裕梦梁表示赞同,话音一转,他端起茶盏,又抬手拂了拂茶盖,“听说你父亲前阵子得了样好东西,港城何家孝敬的。”
茅景申手指一顿,几乎是
本能地,辩驳道:“父亲早几年就把生意交给了二伯父打理,买卖上的事情一无所知。他潜心古玩,那副画只是正好转到他手上,并不晓得我与何玉璧认识。”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看了眼黎宝因。
“我与何玉璧只有两面之缘,在饭局上经朋友介绍认识的,并无深交。”
黎宝因正好也吃完最后一口,她吃饭快,饭菜基本清空,抬手用纸巾沾了沾嘴角,闻言便适时道:“景申也是无妄之灾。说起来,上回的事情于公于私,我们都理应敬您一杯。”
黎宝因和茅景申统一战线,全都拿裕梦梁当做可敬重的长辈,她以茶代酒,茅景申立刻会意,两个人走到裕梦梁面前。
裕梦梁扫过黎宝因端起茶杯的手,收回视线,有意无意道:“这杯酒,放在你们婚礼当日再敬,也不迟。”
“也好。”黎宝因笑容满面地挽住茅景申,茅景申应和道:“正巧,我和宝因打算年底就订婚,您也算我们的长辈,到时候一定要来。”
裕梦梁目光徐徐掠过黎宝因的脸庞,他心里千言万语,但事到如今,却如鲠在喉,毫无立场。
过了会,他慢慢起身,黎宝因刚要松上一口气,裕梦梁像是想到了要紧事情,着意提起阿婆的话,“你时常跟人提起我?”
“阿婆有撮合姻缘的营生。”黎宝因实话实说,顺口胡诌,“我自己都有归宿了,自然操心阿叔的姻缘,阿叔要是有意,我往后让阿婆多多留意。”
裕梦梁表情略微一僵,见黎宝因藏都不愿藏的狡黠,不知怎的,开口笑道:“那我拭目以待。”
“好——”黎宝因猛地刹住话音,不可置信地看向裕梦梁,“你不是不婚主义吗?”
“以前是。”裕梦梁淡淡地回答。
见黎宝因一动不动,他停在门口,像是很困惑,“不送送我?”
黎宝因咬牙切齿把人送出门槛,站在地毯上,颇有些凶巴巴道:“裕先生架子可真大。”
裕梦梁轻轻“嗯”了一声,“不比有些人,过河拆桥拆得好。”
黎宝因觉得很有必要跟他讲清楚,“昨晚请你喝酒,只是谢你给我的那句答复。至于其他的,裕先生,我觉得在外,我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比较好。”
“装不熟?”
黎宝因瞪他,“真不熟。”
房门开合,黎宝因背靠在房门上,慢慢舒出一口气,室内骤然安静下来,她走到餐桌面前,眼下只剩下她和茅景申两个人。
茅景申立刻耷拉下脑袋,朝着黎宝因诚心致歉。
黎宝因早知道他要来这么一遭,“短信里不是都说过了?我没有责怪你。”
不怪?
茅景申心脏沉了一沉,如果黎宝因当真如她所说,拿他当做可以结婚的对象,她怎么会不在意?可他看她照旧对他,生气,质疑,痛苦这些情绪半点也无,眼底的波澜甚至都没面对裕梦梁时,来得激烈。
他心里已经熄灭了火焰,但还是于事无补地解释:“有些话,还是要当面讲清楚。”
黎宝因听出他话中有话,干脆顿住脚步,耐心等着他把话说完。
“这是我第二次把危险带给你。无论我本意如何,都是我的疏忽,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茅景申慢慢呼出一口气,看着黎宝因,思前想后,他还是直白道:“可你明知道裕梦梁比何玉璧危险百倍,却还要跟他搅和在一起,就不怕又重蹈覆辙吗?”
黎宝因眼睫轻抬,“谁说我要和他重归于好啦?”
话既然已经挑明,黎宝因也正需要队友。
她简明扼要道:“你我都晓得,我跟他已经一刀两断,可是旁人都不知道。我需要一个契机,既能够摆正自己的位置,又可以光明正大与他断掉干系。”
茅景申若有所思,“你有办法?”
“从今天开始,你要假装我的男朋友,年底办婚礼那种,别让裕梦梁发现端倪。”
茅景申满口答应:“我能做到,你知道的。”
“我还要你在圈子里散播一些谣言。”黎宝因略微停顿,“唔,也不算是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