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霓虹(207)

黎宝因仔细想了想，一切因果还是她当年那个冒失的吻。

如果裕梦梁是因此才对她纠缠不休，那她就不该再逃避，理应把这件事从根本上解决干净。

她慢慢直视裕梦梁，“可你不是不婚主义吗？”

“不婚，只是当年为了推诿联姻的借口。”

也是觉得自己不适合作为丈夫，因此不愿耽误旁人的无奈。

裕梦梁好不容易才等到黎宝因终于愿意和他深入聊下去，他的视线追逐着她，温和的目光里注入了一丝掠夺，“我对婚姻并不排斥，选择不婚，只是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人选。而现在，我恳请那个人是你。”

他做出承诺，“如果是你，我会努力让自己做到完美。”

裕梦梁说得从容干脆，黎宝因很明显感受到了他的诚意，他没撒谎。或者说，在她面前，他从来都是实话实说。

黎宝因抑制住心中震撼，她完全没想到裕梦梁的选择会这么坚定。

她忽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误解了他的意思，念头一闪而过，还是决定先把想问的话，先问清楚。

“你连跟我谈恋爱都接受不了，现在却要跟我结婚？”黎宝因自己都觉得好笑，“你不觉得很荒谬。”

“当年在歌舞厅，我吻你，不是因为意乱情迷，更不是因为一时兴起，我对你，也并非我以为的那么纯粹。”

黎宝因意外地抬眼，裕梦梁一字一句地看着她说：“如果婚姻可以让我名正言顺对你好，我希望可以和你一直缔结婚姻关系。”

一字一句落在黎宝因心头，她不可置信地观察裕梦梁，发现他神色严肃，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压住自己快要脱口而出的心跳，“你……这算是求婚？”

“我的确想要阐明心意。”裕梦梁注视着她，眼底涌现出前所未有的动荡，无数华文锦字汇聚在嘴边，最终只凝成很简单的

一句话。

他完完整整地叫她的名字，“黎宝因，我钟情于你。”

他斟字酌句地解释：“我并不后悔当年拒绝你，但如果时光重来，我会选择如实回应你:告诉你，我并非讨厌你，而是我还没来得及开始爱你。这些年，我不停地寻你，也只是希望能够当面解释，我不希望，你因我而受到伤害。”

黎宝因大脑都空白了一瞬间，她怔怔地望着裕梦梁，脑海里突然蹿出某天半夜，他帮她抓蝴蝶时的一段场景。

狭小的展厅里，黎宝因趴在椅背上一边打哈欠，一边轻声催促，“快点抓，抓完了赶紧回家，我可不收留你。”

原本还在忙碌的男人忽然动作停滞，他抱着满是蝴蝶的玻璃瓶走到她面前，表情有些委屈地询问她，“能不能……让我留下。”

黎宝因先前还只是怀疑，这一刻百分百确认，裕梦梁果然是为了拖延时间，所以才故意打开了展柜开关。

她气不打一处来，想到裕梦梁第一次醉酒时，醒来好像完全不记得发生过的事情，于是大着胆子故意调侃他，“孤男寡女的，你留宿干嘛？我们鼎鼎大名的裕先生，想陪我玩啊？”

他眉头都皱了起来，像是听懂了，又像是听不懂。

“不玩。”

“不玩？”她故意逗他道：“那就不留。”

他果然着急起来，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妥协道:“……可以。”

“这么快就反悔啦？”

黎宝因看着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随口道：“要是你清醒的时候，也能跟我说句后悔就好了。”

见裕梦梁眼巴巴凑过来，黎宝因有心想测验一下他是真醉还是假醉。

她话音一转，继续激他，“你不是想陪我玩吗？你打算怎么玩？脱衣服？接吻？上床？一夜情？”

黎宝因打量他一声不吭的模样，忍不住笑话他，“你啊，又放不下姿态，我看还是继续做你衣冠楚楚的裕先生比较好。”

她说着说着又打了个哈欠，扫了眼还有几只蝴蝶没抓完，就又催促了一遍裕梦梁，然后打算回沙发上睡觉。

黎宝因刚懒洋洋地走到门口，身后的男人突然克制道:“可以。”

“可以什么？”黎宝因回头，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裕梦梁径直走到了她面前，他抱起她放在柔软的沙发里，然后俯低上身，单手捧住她的脸颊，嗓音沙哑道:“你说的，我都可以。我可以……让你很舒服。”

刻意被忽略的记忆一时接踵而来，簇拥着裕梦梁的表白，像是巨大的热浪，扑得黎宝因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她勉勉强强从混乱的思绪里揪出一根救命稻草。

“你后悔了能怎样？喜欢我又怎么样？我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们打算年底就结婚的。”

裕梦梁沉默半瞬，忽然开口：“你很讨厌我吗？”

这又是哪跟哪？黎宝因现在很混乱，但对这件事，她从来都非常清楚，也不打算说违心话。

她如实道：“你是个好人。”

“既然不讨厌。此刻你未婚，我未娶，我有追求你的自由。”

黎宝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话了，她略微思考，当即反问过去，“你早就知道我和茅景申之间是假的？”

“嗯。”裕梦梁承认得很干脆。

紧接着，他又说：“但这并不是我坚持的理由。”

即使黎宝因真的有了意中人，或者进入了婚姻关系，只要这段关系有一丝裂缝，他都不介意趁虚而入。

他原来也以为自己是个极其看重体面的人，但事实证明，在真正在意的人与物面前，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