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霓虹(97)
见程宗聿面露郁色,她又说:“但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你的好意。风塔很有趣,花厅里的萤火虫和鲜花也很漂亮,只是相比较匠心独运,我更喜欢野蛮生长。”
她让开视线,给程宗聿观赏身后的花房。
“这里原本是裕叔叔的藏品馆,后来我把楼下改成了花房。枯木逢春也好,叶落归根也罢,花朵就应该长在土壤里呀,哪怕朝生暮死,也是活着的,自由的,而不是被插在古董里孤孤单单地枯萎。”
她笑得清浅欢快,望着程宗聿道:“不管是七里香,还是绣球花,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就像我说的,我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在程宗聿惊喜又意外的眼神里,黎宝因认认真真的地看向他,“虽然迟到了好久,但是我还是想再问一次。”
她眼睛亮晶晶的,澄澈又坚定,“既然宗聿哥哥不想做我哥哥,那你愿不愿意还跟我做朋友?”
程宗聿眸光微闪,一瞬间甚至有些失神,等他反应过来,脚下本能地选择了逃避,他走得很快,步子凌乱无比,然而就在马上要甩开黎宝因的视线时,他突然定住。
晚风掠过院子里的花丛,辨不清方向的香气缓缓袭来,掌心的花枝握到发烫,他咬紧牙关,誓言般低语。
“这回,你不能再抵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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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娄家人,黎宝因一脸疲惫地跟着裕梦梁往回走,凋零的梧桐在晚风习习中坠落,她绕开阔大的树叶,亦步亦趋地踩着裕梦梁的影子,距离他也越来越近。
“困了?”
“一点点。”
黎宝因无精打采地感慨,“招待客人可真辛苦,您以后还是少让我见人吧。”
裕梦梁闻言缓慢转身,他自然是知道黎宝因在花园里的和好,但是对于晚辈们的交往,他一向不愿多加干扰。
他停得突然,而黎宝因蒙着头,眼看就要撞上来。裕梦梁先是静静看着,在最后一刻,他垂下视线,还是伸手扶住了她单薄的肩膀。
“惫懒懈怠,你的形体课全都白上了?”
一听提到功课,黎宝因赶紧振作起来,“您不能血口喷人,我舞蹈课进步可快了!上次老师还夸我华尔兹跳的很有气派!您要不信,可以来检验。”
裕梦梁唇角似笑非笑,似乎也在斟酌她这话里的真实程度,良久,他忽然问,“我书房里的那颗盆景,是你的手艺?”
黎宝因有些心虚,挪开视线说:“那是艺术鉴赏的老师布置的作业,说必须要让家长使用才行。我问过姚老师,他说您书房里原本就有盆景,所以我才托他帮忙换了一下而已……应该不要紧吧。”
裕梦梁看着她,很轻易就揭破了她无关痛痒的小掩饰,“布置的作业里,还要求家长写使用感受,怎么也不见你来问我?”
您早出晚归,一周也见不上几次面的,我哪敢去找您要评语?黎宝因憋得脸颊都有些发热,正不知道如何回答,就听到裕梦梁自己说开口。
“剪得很好。下次有事,自己过来找我。”
黎宝因喜出望外,裕梦梁这是允许她自由出入他的专属书房了?
她看了眼裕梦梁一如既往的表情,也不知道哪里的来的胆量,试探性地往前蹭了蹭,然后抬手抱住了他的手臂,“裕叔叔,您对我可真好。”
裕梦梁扫过被黎宝因拽住的手臂,似乎有些不悦,但情绪到了嘴边,也只是责问道:“越来越娇气,往后出门应酬,也要这样黏着别人?”
黎宝因捕捉到关键信息,整个人都发愁起来,“我还要出门应酬?”
“家里的生意会慢慢往上沪迁移,你作为公馆的小姐,自然要参与必要的应酬。”他仔细地替她考量,“等许云壁回来,我会让她带你出门走走,明霞百货的梁氏,虹隆古玩的茅家,还有娄老太太,都是你将来往来的对象。”
黎宝因这下是真的没劲儿了,她额头挨着裕梦梁手臂,“能不能不去,他们规矩又多又烦,我肯定会吃不消。”
裕梦梁显然已经对这种卖惨性质的撒娇免疫,他有些无奈地伸手撑开黎宝因的脑袋,又哄又劝地告诉她。
“咱们公馆的宝因小姐样样出色。”他淡然又笃定道,“吃茶聊天而已,肯定也不在话下。”
黎宝因感觉自己!被他的糖衣炮弹轰炸到晕头转向,她略微抬头,还想再挣扎几句,就看到裕梦梁示意她赶紧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书房,裕梦梁招呼黎宝因坐在自己的位置,然后从她面前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
黎宝因下意识接在手里,白色的盒子沉甸甸的,她下意识问裕梦梁,“这也是娄家人送的礼物?”
裕梦梁直接帮她打开,黎宝因凑到跟前,就看到里面放着整套的电子产品,中间的凹槽里卡着一只巴掌大的按键电话,和商贸大楼广告牌里的一模一样。
“这是手机,国内还没有对外发售,我已经办理了手续。以后,你只要拨通我的专属号码,就可以随时联系到我。”
黎宝因有点不太确定地看向裕梦梁,他这是在安抚她刚刚的担忧,暗示她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找他吗?
裕梦梁还在耐心地教黎宝因手机的操作方法,黎宝因盯着一闪一闪的屏幕,茫然而充盈的内心,忽然冒出一个贪婪的声音。
“您的号码只有我知道吗?”
“嗯,只有你有。”
黎宝因心脏重重地漏了一拍,她怔怔地望着裕梦梁,看着他慢慢讲解,又给她展示配套的零件。
“上回,你说播放器的耳机线太短。所以,我特意定制了一款,短线你自己用,长的一端可以留给旁人,我已经比过长度。应该符合你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