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仙草[群像](105)
这晚陈敬涛和陈敬禹负责守灵,陈慧柔和陈慧琪姐妹俩也留在那,陈时宜跟着余希柠回家睡觉。
次日一早出山,起柩前余希柠被赶至偏房,说是必须背对着,不能冲了棺材。她不懂其中缘由但还是照做,屋里人放声大哭,喊着,余希柠默默闭上眼,咬紧唇。
哭丧的队伍要沿着巷子走到大桥边,然后在路口上车往山里去。按照风俗,女眷是跟到桥头就返回,跪拜作送别。
余希柠依旧是站在队伍的最后排,因为她是外孙女。
短短不过五百米的路,陈慧柔的哭喊声变得沙哑,哀恸之情让余希柠紧咬着唇瓣都避免不了眼泪往下掉。
当晚,陈家开了个小会谈遗产分配,是陈敬涛主持的。
余希柠几个年轻人搬着小凳子坐在靠墙位置,上座都是大人。她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有些话听着听着就变味了。
陈镇东生前有两套房子,一是后街巷的老屋,二是现在住的这间,生病前他把房子过户给了陈敬涛,现在房本上写的是陈敬涛的名字。
这落地厝严格来说,是两栋楼房并在一起,按照陈镇东遗嘱上写,是兄弟均分,但陈敬涛没有提出来。
余希柠之所以知道有遗嘱的存在,是因为陈慧柔跟余序洲说的时候,她不小心听见的。
陈镇东生病这些年,陈慧柔没少跑前跑后帮忙照顾,若真要论起来,她是嫁出去的女儿,在潮汕本可以不用如此付出,不过是孝顺罢了。
遗书写好后,陈镇东给陈慧柔看过,还问她要不要后街巷的老屋,陈慧柔拒绝了,她做这么多,并不是为了想得到什么。
“我生病的这些年,身边只有你尽心尽力,其他人是什么心思,我一眼就看穿了。”
“阿爸留下来的钱,大头我按三份均分,我一份,敬禹一份,长孙当尾仔,梓航一份。慧柔和慧琪是女儿且嫁出去了,就各自拿一万。剩下三个女孩各一千,大家有意见吗?”
剩下三个女孩指的是陈梓钰、余希柠和陈时宜。
陈敬涛家可谓是这次遗产分配里的最大赢家,心思再明显不过,从头到尾余希柠都没见他把那份遗书拿出来,全是口头传达。
“没意见,时间不早了,余姗,时宜,我们回家。”
陈敬禹抚了下裤腿站起身,大有一种掀桌离开的架势。
王君假模假式地上前挽留:“都这么晚了,在家里睡一晚再走吧?”
“不麻烦了。”
陈敬禹前脚离开,余序洲这边也扶着陈慧柔起身,面上虽没说什么但心里也是很不舒服。
“我们也先回去了,慧柔这段时间来回跑,很久没好好休息了,再这样下去人得垮。”
这句话他是对着陈敬涛说的,人在做天在看,良心不会不安就行。
余希柠拿起包,跟在父母身后离开。
到家后,陈慧柔合衣躺在沙发上,余序洲劝她去洗个澡回屋睡,她摇了摇头,说晚上就睡沙发。她习惯了,换个地方一时睡不着。
余希柠眼里很是心疼,进屋拿了件薄被盖在陈慧柔身上。
因为只请了三天假,次日余希柠就先回广州工作,陈梓钰陈梓航身份不同,过了头七才回。
转眼到了十二月,陈敬涛偶然得知陈梓航一直以来都是在跟朋友做生意,没有找正经公司上班,厚脸皮托朋友给介绍了一份工作,想让陈梓航去面试。
结果提交资料时被卡了,因为没有学位证。
东窗事发,陈敬涛气得火冒三丈连夜赶到广州,彼时只有余希柠在家,沏茶接待。
“梓航之前毕业典礼,你和梓钰都去参加了吧?他没拿到学位证的事,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
“大舅这话怎么不问梓钰姐?”
余希柠递了杯茶给陈敬涛,放下茶夹,自己捻起茶杯吹了吹,慢呷一口。
“你们这帮孩子,就知道互相包庇,学位证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陈敬涛拧眉问:“他和朋友做淘宝多久了,你们也赞同他这样没有安稳工作地混下去消磨度日?”
“大舅,做淘宝怎么是消磨度日,他现在都还没回来,比我这个正常上下班的人都要晚。兴许是真的很忙,赚得不错,你要不等他回来再自己跟他聊一聊?”
陈敬涛放下茶杯:“梓钰从小就乖巧听话,从不让我和你舅妈担心,你性格跳脱,敢想敢做。原先让你们姐弟仨住一起,是希望你们互相关照,带一带梓航。结果,你们现在倒成了互相包庇!希柠,你太让舅舅失望了!”
这么大一口锅扣在头上,余希柠眼睛都快看不清陈敬涛的表情了。
“大舅,我今天本来是要加班的,如果不是姐有事出门,这会儿坐在这儿陪您喝茶的应该是她。按道理这种事你们一家人比较好聊,我是外人啊,排位还得排在末尾那种,怎么有资格去左右陈梓航的人生选择。”
余希柠底气之所以这么足,还得是自己给的。
毕业后通过校招进了一家排名靠前的外企,工作能力不错,受领导重视,接连做了几个重点项目。整个人看上去精神面貌十分富足,最主要的是,与客户谈判竞标积累下来的个人气场,在当副校长的陈敬涛面前分毫不逊。
她经常被同事说像笑面虎,面上笑嘻嘻,但说的都是狠话。
“陈梓航毕业前您关心过他的成绩,问过他对未来的打算吗?他不跟您沟通,不说实话是不是有原因?”
陈敬涛:“我既要忙工作,又要忙着照顾阿公,我哪有那么多时间管他的事情,都成年了,再说有你们两个姐姐关照着,我自然是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