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山殊可过(41)+番外
说唱内容如下:
你个丧门星,生你等于生了个锤子,老子还不如把你扔在茅坑里,你刚你妈说要来,老子就损失钱。
死亡念头产生的时候,对死亡的恐惧并未产生。
恐惧产生于无法反抗的时刻。
李藜无力反抗。
一个喝着麦乳精、玉米糊长大,且只有十三岁的女孩子,无力反抗身强力壮的中年男性,再正常不过了,不是吗?
恐惧是粘稠的、腥臭的液体怪物,吞噬着李藜的意识。
李映和张英莲任由李德清发泄怒火,垂手欣赏。
劳累忙碌一天的李德清不一会儿就打累了,扔掉皮带,坐在沙发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屋里莫得你睡的地方,你只能睡沙发。”
李藜从地上爬起来,擦擦嘴角的血,“给我钱,我要回家。”
李德清看一眼张英莲,想到在店里计算出的生活费,双手撑在膝盖上示意张英莲拿钱。
李藜如愿拿到了一整学期的生活费、学杂费。
她走之前,李德清在门内警告:“钱拿落了,你就去喝西北风。”
又晕了近两个小时的车,爬了半个多小时山路的李藜,终于回到家。
自那以后,她放假时,几乎闭门不出,呆在房间学习、画画,为自己打造了一个逃生舱。
开学之后,她再见到那些曾经惧怕的权威时,总想到死。
死的念头成了她生存的利器,她带着死的念头刺向每一个曾经害怕的人。
大不了就是一死。
可十多岁的小孩,即使已经认识到自己对别人毫无重要性,也无法完全停止期待与希望。
心性未定的李藜,考上了市重点高中,遇上了父母收入不错的日子,再次进入了父母购置的房子。
然而高中尚未开学,李藜又因试图挑拨离间父母之间,父母与李映之间的关系,再次遭到毒打。
恐惧还是在她挨打时吞噬她。
战胜恐惧的唯一方法是成为恐惧本身。
挨打的第二天,全身疼痛青紫的李藜,去小卖部买了一把水果刀,拿回家在张英莲的宝贝磨刀石上,将水果刀磨成双面镜。
她拿着刀,走向父母的饭馆。
还没有到饭点儿,店里没有顾客。
李德清和张英莲并不忙碌。
李藜问:“你们要给我道歉吗?”
李德清东张西望,生怕被人听到。
他在乎别人的眼光。
他们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这些年李藜已经找到了他们的弱点。
李德清确定附近没人之后,“我看你那皮还没好又在发痒了。”
李藜得到了答案,一刀抹到手腕,将血洒在饭馆各处。
张英莲尖叫。
“我不是让你们把我杀死、把我打死吗?你们不动手,我只好自己动手了。”
“如果我今天死了,我会变成厉鬼缠着你们,让你们穷苦一辈子,被人笑话一辈子。如果发现你们笑,你们高兴,我就带走李映,让你们永远无后。”
李德清和张英莲还有一个弱点:迷信。
李德清也慌了。
因为有顾客进来了。
顾客也尖叫,店外的人闻声闯入,李藜手里沾着血的刀还反着光。
有冷静的顾客,以为遇到了闹事的人,嚷着赶紧打电话报警。
一辈子好面子,怕人说闲话的李德清忙制止,“不用不用,先把这娃儿送医院,估计是哪儿跑出来的精神病。”
李藜被送往医院,得救,并得到了一套房子,就是那套李藜第一次挨打的房子。
他们开了条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李藜是他们的女儿。
李藜当然求之不得。
后来李藜才知道,李德清和张英莲赚了不少的钱,早已购置了一套电梯房。
他们就像是隐瞒李藜他们早已在城里有了家那样,隐瞒了他们早已有了新家的事实。
死过一次之后,李藜觉得人生变得格外开阔。
因为这世上再没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人和事了。
她注定会战胜除死亡之外的一切。
第27章 “你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应承泽的大拇指贴着李藜腕部微微凸起的伤疤。
伤疤有点痒,李藜扭动关节,应承泽宽大的掌面立刻上移紧紧裹住她的手腕。
一栋又一栋的农房后面有一座小山,山上有一座庙,庙朝南,里面摆着李藜不知道名字的菩萨、老爷。
朝北坐着的李藜,像是与山上庙里的菩萨、老爷经历了一场对谈。
谈的是过往、现在与未来;谈的是恐惧、执念与痴妄。
应承泽第一次看到李藜手腕的伤疤时,眼里充满了震惊、疑惑,但他没有追问。
他在乎她的伤疤,所以他不追问。
他从未追问。
与应承泽恋爱的那几年,李藜品尝到了被在乎的滋味,并迅速痴迷上瘾。
但她知道人不会永远被在乎,她尽力与应承泽保持距离。
她想这样即使她不再被应承泽在乎,也不至于因为戒不掉瘾而不断地寻找、索取在乎的感觉。
李藜的过往、现在、未来,恐惧、执念、痴妄,汇聚成了一条名为应承泽的河流。
河面此刻波光粼粼。
细微的日常粉碎了巨物般的情绪。
又有熟悉的面孔朝他们走来,拜托道:“藜儿,你看看能不能帮个忙,跑两趟送几个客人去对面的民宿?”
李藜不算热心肠的人,但此刻还是应承道:“可以。”
李藜的车坐不下,她便拉着应承泽一起回家取车。
户外的光线越来越弱,星星探出头,空气的味道变得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