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落时告别(12)+番外

第四天晚上，她站在计算机楼608室门外，手里握着一个U盘。透过门上的小窗，我看到江屿独自一人在电脑前工作，眼下有明显的青黑。他看起来疲惫不堪，却依然固执地敲击着键盘，试图在决赛前重构被盗的代码。

林漾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江屿抬头看到我，明显怔住了：“林漾？”

“我有证据。”她直接走到他面前，放下U盘，“宋庭泽是泄密者。他和陈宇是高中同学，这次是早有预谋。上周五晚上他伪造了我的账号登录，实际上是用他自己的电脑操作的。机房监控可以证明当时只有他在场。”

江屿的表情从震惊逐渐转为复杂的深沉。他插入U盘，快速浏览我收集的证据：监控截图、登录IP对比、甚至是一段宋庭泽与陈宇通话的录音（感谢苏婉在咖啡厅“偶遇”他们时的手机录音）。

“你...冒险收集这些？”江屿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不能背这个锅。”林漾咬着嘴唇，“也不希望你...你们输掉比赛。”

江屿站起身，似乎想靠近她，却又停住了：“林漾，那天我...”“我理解。”林漾后退一步，“你是队长，必须对团队负责。”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她想起这间实验室是他们第一次深入交谈的地方，那时他给林漾看代码如诗，林漾给他讲文学结构...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复赛的文案我已经写好发李雯了。”林漾打破沉默，“决赛...我就不参加了。”

“林漾...”江屿终于向我走来，眼中是她读不懂的情绪，“谢谢你的证据。关于之前的事，我很抱歉...”

“江屿！”实验室门突然被推开，宋庭泽闯了进来，看到林漾时明显僵住了，“你怎么在这？”

江屿转身面对他，声音冷得像冰：“正好，我们需要谈谈。关于代码泄露的事。”

林漾看到宋庭泽的脸色刷地变白，知道自己该离开了。最后看了一眼江屿挺拔的背影，她悄悄退出实验室，轻轻带上门。

走廊上，林漾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走到楼梯口时，突然听到宋庭泽提高嗓门：“...你就这么相信她？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外人？我们团队两年的交情比不上一个文科女生？”

林漾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周宴的回答清晰地传来：“林漾不是外人。她...”林漾的心悬到嗓子眼。

“...是我们团队的重要成员。”江屿的声音冷静而克制，“而且她提供的证据无可辩驳。”

重要成员。不是朋友，更不是...她苦笑着摇摇头，继续下楼。至少，真相大白了。

雨还在下，林漾站在计算机楼门口，望着远处模糊的灯光。突然明白，有些距离，不是澄清误会就能跨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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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保重

决赛当天，整个校园都笼罩在一种兴奋的氛围中。“智创”团队因抄袭被取消资格的小道消息已经传开，而“深度创作”成为夺冠热门。林漾躲在宿舍，拒绝观看比赛直播。苏婉作为啦啦队去了现场，不时给我发来实况：「江屿一直在环顾四周，肯定在找你！」「你的文案太棒了！评委都被打动了！」「宋庭泽那混蛋今天蔫得像霜打的茄子！」林漾关掉手机，翻开日记本。过去几天，她在上面写满了不敢寄出的文字：“真相像一把双刃剑，既还我清白，也斩断最后一丝幻想，原来在你心中，我始终只是‘重要成员’...”下午四点，苏婉冲进宿舍，脸颊通红：“赢了！冠军！还有创投公司的意向书！”林漾勉强笑笑：“太好了。”“江屿问了我三次你在哪。”苏婉坐在床边，“他看起来...很失落。”“他只是遗憾少了个文案写手。”林漾合上日记本。“林漾...”苏婉犹豫了一下，“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你的感受吗？”我望向窗外，阳光透过雨后的云层，洒下一片金色的光辉：“有些故事，不需要结局。”那天晚上，团队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林漾收到了李雯的邀请，但婉拒了。深夜，苏婉带着一身酒气回来，递给我一个精致的盒子。“江屿让我转交给你。说没有你，就没有这个奖。”盒子里是一块精致的奖牌——组委会给每个核心成员都定制了刻有名字的纪念奖牌，她的这块上面写着“林漾|创意总监”。“他还说什么了吗？”林漾轻声问。苏婉摇摇头，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哦，他问你是不是确定要回家乡工作。说如果你改变主意，他可以推荐你去上海一家很好的出版社。”林漾摩挲着奖牌光滑的表面，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的温暖。这就是江屿式的关心——实际、有用、不越界。“对了，还有这个。”苏婉从包里掏出一本熟悉的黑色笔记本，林漾的心脏几乎停跳——是我的日记本！“这...怎么会在你那？”我的声音发抖。“江屿说在图书馆‘老位置’捡到的，以为是你落下的...”林漾一把抓过日记本，快速翻动。那些写给江屿的诗...那些不敢言说的心事...他看到了吗？“他说...他看了吗？”林漾几乎不敢问出口。苏婉摇摇头：“他说没翻开，知道是你的私人物品。”她顿了顿，“不过...他拿着本子的时候表情很奇怪，像是...”“像是什么？”“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那晚，林漾彻夜未眠。翻看日记里所有关于江屿的文字，从初遇时“他眼睛里的星辰”，到后来“雨中共撑一把伞的心跳”，再到最近“重要成员”的苦涩...如江屿真的看到了这些，他会怎么想？但更现实的问题是：即使他知道林漾的心意，又能改变什么呢？他即将飞往MIT，而她必须回家照顾妈妈。两条平行线短暂地靠近，终究要回到各自的轨道。毕业典礼前一周，校园里弥漫着离别的气息。林漾收拾着宿舍物品，把那块奖牌小心地包进软布，放入行李箱最底层。苏婉早几天就离校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窗外的蝉鸣作伴。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妈妈发来的照片——小书店新到了一批我喜欢的文学书，她已经整理好等我回来。看着照片里她虽然消瘦但精神不错的笑容，我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下午，林漾最后一次去图书馆还书。走过那个熟悉的角落时，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虽然理智告诉我，这个时间江屿不可能在那里，他应该正忙着准备出国手续。然而，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他就坐在那里，他们的“老位置”，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书。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熟悉的光影。林漾僵在原地，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后退。江屿抬起头，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来还书？”他最终开口，声音比记忆中更加低沉。林漾点点头，举起手中的书：“毕业前清理借阅记录。”又是一阵沉默。林漾注意到他手边放着那本《代码的诗性》——她送他的生日礼物。“什么时候的飞机？”林漾强迫自己问出这个问题。“下周三。”他简短回答，然后补充，“波士顿。”“祝你...学业顺利。”“谢谢。”他停顿了一下，“你呢？确定回家了？”“嗯。妈妈需要人照顾。而且...县城高中正好缺语文老师。”江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你的文笔那么好，不觉得可惜吗？”“有什么可惜的。”林漾微笑，“教书育人，传播文字之美，不也很好吗？”他看着林漾，眼神深邃得让她心颤：“是很好。只是...”“只是什么？”“只是觉得世界应该看到更多你的文字。”这句话像一把温柔的刀，精准地刺中她心中最柔软的部分。林漾低下头，害怕他看到她眼中的泪光。“江屿，”林漾深吸一口气，决定说出排练无数次的道别，“认识你很高兴。谢谢你...让我看到代码中的诗。”林漾转身要走，却听到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江屿站了起来：“林漾，等等。”他走到林漾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那把熟悉的黑色折叠伞。“带上吧。”他递给林漾，“天气预报说下午有雨。”林漾接过伞，他们的指尖短暂相触，一股熟悉的电流窜过全身。这把伞，从初遇到告别，兜兜转转又回到她手中。“谢谢。”林漾轻声说，“那么...保重。”“保重。”走出图书馆时，天空果然开始飘雨。林漾撑开伞，闻到那股淡淡的雪松香气——是他的味道。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像极了心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