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报五十块旅行团
也不知道她本性便是如此,还是永生的代价。
不过,对于自己感兴趣,并下定决心要追寻探索的事,侯郁一向抱有十二分的耐心,并愿意为此无所不用其极。
他决定自己动手实验。
于是在风和日丽的一天,侯郁扛着一把大砍刀轻快地走入地下深处,准备取一块不死树作为研究素材。
穿过盘根错节的树影,他找到了一处足够粗壮、又勉强能够得到的树根,眯起眼,估算着角度,然后猛地挥刀而下——
刀光一闪,落势却陡然一滞。
禾姑从刀下探出头,难得满面怒色。
她用力掀翻了大砍刀,张开双臂挡在树根前。
侯郁被这一系列动作震得倒退数步,一屁股跌坐在地。
他也没生气,干脆两手撑着地面就地瘫坐着,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禾姑,您是前辈,我本不该冒犯您,但我是不会放弃的。您就一个人,我却有很多人。这不死树这么大,难免有您顾及不到的地方。您还不如干脆点,告诉我永生的方法,这样我的试错成本减少,还能创造出你的同伴来陪伴你。”
他掀起眼皮处的褶皱看向她,语气放缓,带着某种蛊惑的意味:
“你拥有漫长的生命,却没有同类。无人能懂你,无人能一直陪伴你,无人能与你产生链接,只能祈求不死树时不时的回应。”
“您不寂寞吗?”
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禾姑,她仍沉默地挡在树根前,却渐渐放下了手臂。
“你在此等候。”
禾姑说完,转身走入黑暗深处。过了一会,她回来了,手心捧着一粒小小的种子。
侯郁心里激动至极,几乎是下意识地跪趴下,颤抖的手高高举起,如同迎接神的赐福一般,虔诚地接过那粒种子。
将种子凑到眼前,侯郁大气不敢喘,目光炽热地凝视着它:“这粒小小的种子,能够种出人身?”
“并不会。”禾姑居高临下,眼神像深不见底的深渊,好似落在侯郁身上,仔细一看又空无一物,什么都无法在其中停驻。
侯郁惊喜的表情一顿:“那您的人身,是怎么来的?”
禾姑微微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解:“你不是知道吗?”
侯郁一愣,脑中迅速过了一遍在禾姑面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怎么就让她有了这种想法呢?
他眉头微蹙,思索片刻,茅塞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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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刚开开始,祝玖就觉得身体僵硬至极,像是突然被强制塞入陌生人家里一般手足无措,只能无力地听着心脏在胸腔处越来越快地搏动。
她脑子都是空的,木木地地顺着侯郁的话问:“怎么来的?”
侯郁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像老师一样突然提问:“女娲造人用的是什么?”
这次,他倒是没有自问自答,而是满怀期待地看着祝玖。
祝玖顿了两秒,讷讷道:“土?”
侯郁满意地笑了。
“跟我来,我带你看一下,‘人身’是怎么做出来的。”侯郁兴奋地摩拳擦掌,“这一系列过程,有些是源于禾姑的指导,有些是我自己琢磨着改良的。”
说着,侯郁拿起蜡烛,向左侧走去。随着光线位移,一个半人高的洞口逐渐显现,通向通向更深处的空间。
祝玖没有动。
侯郁的背影越来越远,火光被他带走,洞穴里骤然暗了几分。
阴影逐渐吞没她的轮廓,投映在洞壁上的影子变得模糊不清,和蜿蜒而下的树根融合在一起,渐渐看不出人形。
她再次摸上自己右臂的疤,指腹一寸寸滑过凸起的纹理,熟悉的触感仿佛是一根沉在记忆深处的锚,把她与混乱的过去相连接。
自她醒来到现在,世界突然翻天覆地,陌生得让人喘不过气,唯有这道疤痕提醒着她:至少这具身体没有变化,至少她还是自己。
却原来,一开始就是错的。
这么真实的皮肤肌理,怎么会是树和土呢?
太荒谬了,祝玖不自觉笑了出来,心间弥漫的却满是苦涩的自嘲。
自我意识混乱,潜意识迷失,身体也变了。
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怪物
这么荒诞的情节,怎么是现实呢?
她其实还在做梦吧?
祝玖的笑意一点点收敛,眼神落向前方虚无,瞳孔倒映着微弱的两点火苗。
她低声开口:“宋曜,让我醒过来。”
声音甚至没传入自己耳中,就消散在沉闷的空气里。
火苗轻轻晃了晃,烛芯烛芯轻轻爆开,发出一声轻微的“啪”。
侯郁走到洞口,终于发现祝玖并没有跟上来。
他回头,催促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祝玖微微侧头,眉目低垂,昏暗的烛光勾勒出她的侧脸,神色模糊不清。
到现在为止,她想知道的已经清晰地摆在眼前。原以为跟侯郁好好聊聊,能让他将她的记忆恢复正常,可知道真相后,她放下了这天真的想法。
可就这么认命吗?
祝玖指尖轻颤了一瞬,却随即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向来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
睚眦必报、血债血偿才是她的本性。
她没说什么,快步上前跟上侯郁,率先弯腰进了洞口。
一进入洞穴,空气顿时沉闷了几分。
这里比外面的溶洞要逼仄得多,光是站在其中,就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而更令人不适的,是那股混杂在空气中的气味。
潮湿的泥土腥味、腐朽的枯木味,还有一种动物腐烂的恶臭气息。
祝玖在一片黑暗中眨了眨眼,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