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有时雨(106)
那时两人分居两地,仲夏怀念在一起的日子,希望能回到无忧无虑的初中时代,若是时雨能为她亲手画一幅画,该有多好。
两幅画具有关联作用,然而时雨理解错误。
时雨是个意志坚定的人,这点挫折,不痛不痒。
他再接再厉,模仿仲夏画风,画了一幅她看书的画,Q版的,趁大清早办公室没人,压在她的保温杯下。
时雨不会画画,水平有限。
仲夏自己说的,画好不好,画具不重要,重要的是人。
既然是他亲手画的,应该错不了。
仲夏进来,打量桌上的画,一开始嘴角上扬,弧度拱到一半,又弯下来,紧接着握拳振臂颤抖,嘴唇发青。她向四周望了望,抓起画稿,揉作一团,冲进时雨办公室,往他脑袋上丢,愤愤道:“时雨,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明说,不必拐着弯揶揄我!你骂我是母老虎,我就凶给你看。”
她稀里哗啦把桌上的便利贴、文件夹、笔筒,不管三七二十一,统统往时雨身上砸。
上个班,拿这么点微薄的薪水,还要想方设法PUA她,仲夏怒火中烧。
时雨最近派给她一个低能项目,叫《动物饲养员》,昨日画完饲养员驯养老虎的场景,野生老虎不听话,把树扒秃皮,饲养员发给它一本动物驯养手册,规定作息和一日三餐,以及固定活动区域,若有违反,将被扣减食物,严重的将被关进铁笼子。
老虎看得懂字,能有人类什么事。
仲夏本来满肚子怨气,一大清早,被领导贬损,变着法子暗示她不服管教。
时雨错愕看向仲夏,搞不懂大早上的,她吃什么枪药,莫名其妙发一通火。
他把画稿发给仲夏,一脸无辜,干巴巴地说:“不是你要求的嘛!你老把我画成小动物,我想你属虎的,画个小老虎给你,怎么还招打了?”
仲夏瞄了眼手机,好气又好笑。她原本指望时雨,为她画一幅正常的素描肖像就好,没想到他还给自己加戏。
架吵到这份上,服软显得理亏。
仲夏绕到时雨身旁,捡起纸团,顺手把地上的文具,往他怀里塞,清冷地落下一句:“难看死了,下次别画了。”
然后便急匆匆地逃离时雨办公室,心慌得七上八下,不敢回头看他表情。
许默和曹晨进门,刚好仲夏气势汹汹地出来。
曹晨对她挤眼睛,大吼一声:“嫂子威武!”
仲夏是孔哥马子,还是时雨暧昧对象,无关紧要。
嫂子这称呼,比小寡妇有意思多了。
时雨没叫他改口,曹晨便有恃无恐,天天有事没事喊一嗓子,过嘴瘾。
白天人多,不方便,仲夏把纸团塞进包里,带回家。
冰箱里的食物堆在灶头上,仲夏把冷藏室擦得干干净净,在家都没这么认真干过家务,然后将时雨的画稿平铺。
冰箱保湿,有助于纸张恢复平整,这个方法是白花花教她的。
当然还有其他更简单的方法,诸如熨斗、保鲜膜之类的,但这张画是铅笔画,熨斗一烫都糊了,也不能沾水,只好用笨办法。
唐盈看着两盒牛排心疼,抱怨道:“其他没什么,牛排下午刚买的,M9,老贵的,冷冻没口感啦!”
仲夏看了下标签价格,撇撇嘴:“没事,我让时雨给你报销。”
她发了个两百块的红包给唐盈:“不用找了。”
随后发了条微信消息,向时雨报备。
夏天的雪:【因为你的关系,害唐盈损失两块新鲜牛排,赔偿两百块,从备用金里扣,请悉知。】
她有段时间没干生活助理的活,时雨还是每周给她一千块备用金,以防不时之需。
时雨仔细琢磨字里行间意思,看半天没摸清来龙去脉,唐盈的牛排,跟他有什么关系。
搞艺术的,思维太跳跃。
算了,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唐盈从时雨那里赚了两百块,晚上加餐,把两块牛排都煎了,匀整切成一粒粒,分给仲夏一粒:“你只能吃这么点,一会我要交稿,没空打120。”
仲夏眼巴巴地看着碗里,一粒小得不能再小得牛排粒,噘噘嘴,抱怨说:“你怎么跟时雨一个德行,这也要管。”
她美滋滋地把牛排粒塞入口中,细细咀嚼,过了很久,恋恋不舍地咽下。
搬到唐盈家也不错,时雨管不着,若是被他看到,这么小小的一小粒也休想品尝到。
唐盈瞧她一脸花痴样儿,敲盘子:“喂!醒醒!最近时雨是不是在追你?”
每次都搞乌龙,不过信号明确,仲夏能切身感受到,时雨照着她以前的画稿,一步步实施,满足她那些未曾实现的愿望。
笨是笨了点,诚意看得见,耐心是有的。
仲夏回神,低头吃米饭,嗫嚅道:“我觉得是……吧。”
唐盈不满道:“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喜欢就大声说出来,追人追得这么晦涩,他怎么搞起象征主义,时望山不是现实批判主义作家嘛!”
她模仿时雨冷漠的表情,捏住仲夏下巴,含情脉脉地说:“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恶心死了!
仲夏差点一口饭喷在唐盈脸上,硬生生吞下去,用力捶胸,大口灌水。
“少来你这套诗情画意,文学交流,找时叔叔去。”她推开唐盈幸灾乐祸的凑上来的脸,“就时雨那样,他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他要真说出口,我还头皮发麻!”
要让时雨对仲夏说情话,不如递给他把刀子,自己抹脖子。
他的豪言壮语,仅限于工作,在生活中,属于实实在在的行动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