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有时雨(80)

时雨抬腕看了好几次手表，心神不宁，无法专心工作，站在办公室门口，问道：“仲夏呢？怎么还没来上班？她是不是以为实习期过了，就可以有恃无恐，能随意迟到早退？”

曹晨茫然道：“大哥，刚不是你说的，仲夏上午请事假的嘛！”

时雨挠挠下巴，哼了哼：“噢！我忘了，没事，继续工作。”

他踱回办公室，望向窗外，扭头颈，抻脖子，试图缓解没来由的焦躁，集中精神，去完成后面的工作。

目光散漫地划过葱郁，落在一个小黄点上，距离远，看不真切，依稀记得，门口衣架上少了件黄色的大衣。

仲夏带的衣物不多，只有两件大衣，一件烟灰色，一件橙黄色，都挂在门口的衣架。

小黄点旁还有个小黑点，两人动来动去，有点像情侣吵架。

时雨饶有兴致地观察。

他觉得小黑点有点可怜，不论他说什么，小黄点都不理他，情绪还很激动，让他想到当年在民政局门口，跟仲夏离婚的情景。

时雨想看看是哪个倒霉蛋，落得和他相同的境遇，打开手机，调整焦距，仔细瞧。

两指在屏幕上顿住，像是被浇水粘住。

他来不及关闭摄像头，匆匆跑出办公室，落下一句：“我有事出去下。”

时雨任何时候，都处变不惊，屁股像是粘在椅子上，除去厂房，鲜少外出。

郭盛有些迷茫，敲了下屏幕，问道：“老大这是怎么了？”

自从仲夏进公司，曹晨总觉得时雨哪里怪

怪的，该训的训，该批的批，不留情面，一视同仁。

但每次把仲夏骂完，他便情绪低落，不理人。

曹晨笑道：“还能有什么，发春呗！”

郭盛狐疑道：“他？仲夏？怎么可能？”

郭盛到底是老实人，曹晨随口胡诌，他还真信，张牙舞爪地一顿乱挥：“开玩笑的，当然不可能，这不是看气氛沉闷，讲个笑话给你们解解闷嘛！”

玩笑归玩笑，曹晨不觉得仲夏跟时雨有什么，硬把两人撺掇在一块儿，纯粹是无聊和好玩。

因为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女的，还是个寡妇，槽点满满。

郭盛缩回头，嘀咕道：“无聊！”

“我看有戏。”许默冷不丁冒出一句。

两人齐刷刷看向他。

曹晨问道：“你看见他俩在一块了？”

许默惜字如金道：“没有。”

曹晨：“嘁！”

郭盛：“无聊！”

仲夏又气又气，憋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脸涨得通红，肩膀一抽一抽。

骤然间，眼前一沉，一道灰影挡住光亮，高大威猛，把她整个人遮在幽暗之中。

一头标志性的白发，闪着光，给她注入源源不断的勇气。

时雨张臂护在仲夏身前，喝道：“魏成哲，怎么哪都有你？”

魏成哲把录音笔揣进裤兜，嘲讽道：“哟！老朋友，好久不见，要不找个地，一块叙叙旧？”

时雨松脖子，握拳，抡胳膊，小流氓架势十足，愤愤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警告你，离仲夏远一点。”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仲夏挽住时雨臂膀，硬拽下来，正声道：“别冲动，你还想吃杂食？”

她想劝架，脑子一下抽住，莫名冒出这个奇怪的字眼。

魏成哲毕竟是有身份的人，大庭广众与人争吵，闹出新闻，对公司影响不好。

他哼了哼鼻子，高傲地抬起头，似在挑衅。

时雨用两指戳自己眼睛，而后指向他。

仲夏拉着时雨，拨开人群，低声说：“别把自己真当成小痞子，跟这种人计较，不值得，我们走，法律会制裁他的。”

路边围着好多人，引起曹晨注意，他从窗口望去，看到一个小黄点拉着一个小灰点，从人群里钻出来，拍桌子喊道：“你看，那是不是大哥？”

郭盛抬眼瞅瞅，视线移回屏幕，淡淡道：“怎么可能？你脑子有病。”

曹晨拿起手机，想要看得仔细，听郭盛这么一说，落下手机，自嘲道：“也是，大哥虽然跟我一起蹲过号子，不过他不是吵架那块料，他只会高高在上，指挥人，没人能跟他平起平坐，所以他犯不着跟人吵架。”

许默突兀地说：“你错了，有一个人能跟他平起平坐，只是他没兴趣。”

时雨对谁都颐指气使，唯独与许默交流客客气气。曹晨撇撇嘴说：“好吧，你也是大哥，就我是小弟，行了吧！”

他嘴上不承认，心里服气。以许默的能力，世界五百强抢着要，甘愿窝在守望互联这样的小公司，确实屈才。

许默又说：“还有一个人，站得比他高，能轻轻松松拍死他。”

曹晨疑惑道：“你说的不会是小寡妇吧？也是，她那抬杠的水平，真不是吹，我得跟她好好学学。”

许默哼哼笑道：“你学不来，当心自讨苦吃。”

他居然笑了，冰块脸许默第一次笑，笑得阴森恐怖，看得曹晨心里发毛。

郭盛被两人你一言我一句，搅得无法安心工作，抱怨道：“许默，今天你话是不是有点多？谈恋爱了？”

许默的笑容一撇而过，很快回复往日的冰冷，清冷道：“没有，有感而发。”

围观群众散开，仲夏似乎忘记松开时雨的臂膀，仰着头数落：“你要赢他，就光明正大的赢，别动不动打人，别让白阿姨担心，现在是法治社会。”

时雨前言不搭后语地来一句：“国内伙食清淡，一个鸡蛋，俩包子，还有牛奶喝。”

仲夏没听懂，诧异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