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这样的经历,又是这样的年龄,很容易造成心理创伤。
苏天怡没有过多的时间照顾儿子,他要忙着整个家族的事业,苏返几乎都是妈妈王慧和保姆在照顾,自那一次死里逃生之后,王慧就对儿子无限的宠溺,他要什么都给,一天到晚派人跟着,上下学都有保镖。
年龄小一点还行,等到青春期的时候,苏返开始不耐烦,开始叛逆,爸妈越让他做什么,他越是不做,越不让做什么,越是做得开心。小时候那次意外,让他把“人生苦短须尽欢”挂在了嘴边,每天跑车美女party夜店的,无限的挥霍自己的人生。
这样一个被骄纵坏了的孩子,怎么可能每天雷达不同的起来跑步,吃穿用度突然节俭起来,而且每天放学不再去开香槟买跑车,而是往孤寡的黄兰那跑?
苏天怡是详细调查了黄兰的经历之后,才发现她是当年儿子的救命恩人的妻子,拿了一手资料之后,他才心情复杂的找苏返谈话的。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萧默开门见山,根本没有隐瞒。
也不愧是当过警察的人,说话犀利,简单几句话,解决了苏天怡的所有疑惑与担心。
“我的确不是苏返,是萧默的灵魂在用这具身体。”
“他本该车祸而亡的。”
“可你放心,我们达成了协议,我用苏返的身体来完成自己的心愿,代价是承受他所有的痛苦。”
“等我心愿达成,离开后,你儿子的灵魂就会回来。”
……
苏天怡不得不承认,即便在商海沉浮半生,此刻仍被萧默的云淡风轻震得说不出话来。
这已经超出了常人理解的范畴。
达成协议?
承受儿子的痛苦?
那天的急救现场,苏天怡看到有多惨烈的,扭曲变形的跑车残骸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金属光泽,急救人员从驾驶座拖出浑身是血的苏返时,断裂的肋骨已经刺穿肺部,鲜血不断从口鼻涌出。
王慧当场就崩溃了,哭的跌坐在地上,苏天怡也是受不了这惨痛,落下了眼泪。
说实话,苏天怡刚开始对这一切也是半信半疑的。
可后来,他看着苏返是怎么一步一步接近黄兰和萧素素,怎么帮着他们一步步走出来的。
苏天怡曾经提出过,与其这么麻烦,不如他出手来帮忙,可都被萧默拒绝了。
他知道妻子的傲骨,这些年,如果她真的想受人帮助的话,早就接受了,还用到现在?
刚开始,萧默的精神状态很好,在看到妻女进步的时候,偶尔的,还会和苏天怡聊一聊育儿:“现在真的是时代不同了,教育跟咱们那会不一样了,你也赚了这么多钱,几辈子都够了,以后,多陪陪孩子吧。”
谁人都有叛逆期,苏返还小,一切都可以改变。
要是旁人这般说教,苏天怡一定会嗤之以鼻,但眼前这个顶着儿子皮囊的灵魂,是真正经历过生死的人。
最让苏天怡动容的,是看着这个曾经铁骨铮铮的汉子,如何在每个
深夜里独自承受着身体的反噬。
他无数次透过门缝,看见那个挺拔的身影蜷缩在地板上,十指深深掐进胸口,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却始终咬紧牙关不发出半点声响。
那一刻,苏天怡才真正明白,什么是父爱如山。
而现如今,萧默全靠一口气吊着,他该走的,却舍不得妻女。
医生说过,这具身体早就到了极限。能撑到现在,全凭一股执念在强撑着。
苏天怡明白,萧默是在用一切换时间。每多活一天,就能多看妻女一眼;每多撑一刻,就能多护她们一分。
这份近乎贪婪的眷恋,让他的灵魂如同风中的残烛,明明随时都会熄灭,却固执地不肯消散。
可贪心是要付出代价的。
每到夜深人静,那些被强行压抑的痛楚就会加倍反噬。
苏天怡看不下去了,真的想要劝萧默放开吧,这不就相当于人虽然活着,却过着地狱般的生活,日日承受炼狱之痛吗?
可晚上,萧默兴冲冲地回来了,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却挂着掩不住的笑意,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亮得惊人。
“素素英语进步特别大!”
苏天怡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看见萧默颤抖的手小心捧着素素的试卷,指腹轻轻摩挲着那个鲜红的“65分”。
“她上次只考了18分!”萧默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透着说不出的骄傲,“这孩子最近每天都学习到很晚。”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袭来。萧默极快地转身,可苏天怡还是看见他掌心那抹刺目的猩红。
苏天怡突然意识到,对这个男人来说,只要能见证妻女的一点一滴的成长,哪怕是炼狱般的痛苦也甘之如饴。
站在阴影处的黄兰早已泪流满面。
苏天怡将烟头按灭在窗台,声音低沉:“我问过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们真相。”
“他说——”苏天怡顿了顿,“舍不得让你们再经历一次失去的痛苦。”
所以才会这样克制地靠近。
明明看到素素考试进步时开心得快要发狂,却只敢躲在楼梯间无声地笑。
明明在上坟的路上想替黄兰拂去肩头的落叶,伸出的手却在半空悬了又悬,最终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把那些落叶一片片捡起珍藏。
每个深夜,当城市都陷入黑暗,他都会走到出租屋的楼下,仰头久久地望着那扇亮着台灯的窗户,直到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第34章
正文完他来时如游丝一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