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147)+番外
不是没有想过有这一天,张泽衡触觉敏锐,早与他商讨出国移民,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且任何先兆都没有。
张展国看着车辆驶入O记从不对外公开的办公区域,庆幸张泽衡的擅作主张救了他一回,暗自感叹儿子的聪明机智。
他不懂的是,向来枪打出头鸟,要反黑除恶,也应该先瞄准陈广生这只大鸟,怎么上来就追着他这只小麻雀。
抓到了,又有什么用。
他下定决心,打死不承认,真的查出来了,他揽上全部责任,大不了在班房养老。
然而,在张展国见到钟业的那一刻,所有的事情都往着他失控的方向进行,带给他的冲击,更是比看到活人钟业要震撼不知多少倍。
梁振鹏此时在另一个房间,双面玻璃的后面,默默注视着钟业和张展国面面相觑。
梁振鹏坐下,脚惬意抬起搭在桌面,他身边的下属持怀疑的态度,问:“梁sir,你这么信那个姓钟的,假若他套不出证据,四十八小时后我们要放走张展国,会不会得不偿失?”
梁振鹏两手环胸,指着自己的眼睛,说:“我做这行十几年,这双眼准过医院X光,好人坏人一眼分得出。”
下属没给梁振鹏留面子,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吹水又不抹嘴。”
梁振鹏尴尬咳两声,吸了吸鼻子,装作没事人一本正经地说:“专心工作,录音机和窃听器设置好了就把耳机给我。”
玻璃另一面,录音机的磁带转动沙沙作响,张展国老奸巨猾,知道隔墙有耳,于是看着钟业,说道:“阿业,陈爷带契你,你才有的今日,没想到你非但不知感恩,死到临头还要拖我们下水,你以为乱讲一通警察就会信吗?”
钟业嗤笑一声,“没错,不是他养出的好仔,我才过不上如今的日子,像你们这种人,毁了多少的家庭,害了多少人命,你们要是无辜,法律即是废纸一张。”
“法律讲的是证据,不是靠流眼泪飙演技。”张展国拍桌的力道震天响,传到录音机对面,害梁振鹏一惊跳,差点把耳机砸烂。
“我叼!飙演技的是他就真!”梁振鹏怒斥。
张展国情绪到位,脸红脖子粗地指着钟业,说:“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讲话要负责任,不然就是妨害公务,给假口供,罪加一等。”
张展国不是盲目自信,他从投资失败蚀财倾家,决心走上这条路开始,便做好几手准备,贪的钱大多投入瑞士银行以妻子和儿女名义开的户口和基金中,每年以投资获利的由头再给谭秀芝一笔钱做家用。
而在他香港的银行户口,张展国不怕警方去查,办公室桌面还放着这个月的月结单,扣掉手续费,结余总共是两千三百六十一个七毫半,他的全副身家。
钟业冷眼看着他,拿出一张裁剪的英文报纸,摆在张展国面前,“张探长是高学历人才,相信也不用翻译。”
张展国疑惑地扫了眼报纸,捕捉到重要字眼,瞳孔瞬间放大,抓起报纸仔仔细细阅读。
“不可能......不可能是真的......”张展国语气逐渐激动,手颤颤发抖,“骗我!你们一定在骗我——”
梁振鹏下属坐不住了,“阿头,我都说这招太险,就这么张烂报纸鬼才信,他好像要识穿了。”
报纸是伪造的,内容自然也是编的,为了让张展国一眼注意到主题,他们还贴心地加粗了关键字。
梁振鹏压住下属肩膀,“心浮气躁,未看到大结局,你急什么。”
钟业从张展国手中抽出报纸,字正腔圆地读着:“......manwiththelastnameCheungandawomanwiththelastnameKwai,bothfromHongKong,werekilledinafatalcarcrash.”
张展国一脸震惊地问:“你不是连中文字都认不全的吗?”
“要接近陈广生,成为他的心腹,必然不能懂得太多,”钟业说,“我在美国长大,识得英文,有几出奇。”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互相对望的梁振鹏和他下属。
“没想到地方报社记者的敬业精神比得上《纽约时报》,文字绘声绘色不得止,还有图有真相,你看......”钟业再次把报纸推向张展国,指着一处,“无名指上的戒指,巴黎著名设计师Dumas私人订制,眼不眼熟?”
张展国再想逃避,也不禁想到张泽衡失联多日,他踌躇将目光移向钟业指尖下方,仅仅一眼,他毫无预兆地放声大哭。
自此,张展国彻底崩溃,狠狠击穿他心理防线的,不是钟业,是他护于骨肉内,易碎易损,却锋利无比的软肋。
钟业趁机说:“张展国,你无路可退了,自首吧。”
第79章 不悟
张展国尚存一丝理智,儿子不在了,为了妻子和女儿,他死撑也要撑下去,他看着钟业,说:“泽衡的死讯跟我的嫌疑有何关系,你想趁虚而入引导我承认无需有的罪名,没那么容易!”无论是年龄还是阅历,他都比钟业大一辈,挖洞等他自己跳的路数,他玩过不知道几遍,钟业让他自首,不是认罪,意思是,他们还没掌握犯罪事实。张展国转头看向左边一面镜子,他知道背后站着人,他说:“看来O记近来经费严重不足,人手短缺,还需要一个牵扯进命案的嫌疑犯来与我对话。”“张探长,你急什么,”钟业的身体微微前倾,手放在桌上,手铐把他手腕扣得有些泛红,他说,“我求了好久,才让梁sir同意,牺牲他们工作时间,让我们好好闲话家常,这里闲人免进,茶水免费,舒服过金花。”张展国摸不清钟业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他一时间接受到了太多信息,堵在胃里来不及消化,怎么可能有聊天的心情,“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我们食过好多餐饭,见好多面,我从来没机会同你讲一句佩服。”钟业自顾自话,“男人有钱有势,少不了在外鬼混,不然就像季明鸿,两位太太左拥右抱好得戚,你竟然把持得住,还是说......”钟业挑了挑眉,压低声音说:“地下情更刺激。”张展国神情瞬间异常坚定,不带任何迟疑地否认:“我对老婆多年如一,我不会做任何破坏我们感情的事情!”钟业露出了很轻微的笑意,在感情方面,他们倒是惺惺相惜,他说:“你老婆对你呢?”张展国低头,想得认真,然后说:“她爱我多过我爱她,嫁给我她食了不少苦。”张展国突然想起谭秀芝手上的水泡,被他们扣押着到这里,不知道她有没有冲水,那个泡不小,她会不会太担心自己而不管,她最贪靓,要是留疤肯定不高兴......张展国脑中的担忧像肥皂泡越搓越多,心中逐渐焦躁起来,骂道:“你有证据就落charge告我,四十八......不对!四十六个钟后我申请保释,没有的话你们就是滥用职权!律师,我要求找律师!势要告到你们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