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183)+番外
周姨坐在她对面,忽地一拍脑门,拿出一封红利是,说:“二小姐生日快乐,利利是是。”
老人家的心意,诸多推脱反而驳了面子,季语笑着收下,“多谢周姨。”
紧接着,季语故意沉下脸,说:“讲了几多次,你不是管家了,一家人,叫名字。”
周姨心头涌上说不出的触动,抹了抹湿润的眼睛,“哎,一时改不过来。”
然后,她巡视了房间一圈,突然想到:“对了,姑爷......”
又犯了,周姨心虚地看了眼季语,立即改口:“阿琛,阿琛,他出去了吗?”
季语笑了笑,又撇撇嘴,故作抱怨道:“不理他,一天天花样多得数不过来。”
同一时间,喧嚷的切尔西码头,阿良绕过互抢生意而斗殴的工人团体,躲开要装船出口的牛羊群,翻过砌成半人高的麻袋,九死一生,终于钻进轿车里。
他咳出了呛人的柴油尾气,回头对后座的钟业说:“问过了,这批刚到船载的全是货物,一个活物没有,更别说马了。”
忙活了一大早,空着肚子含了一嘴灰,阿良不禁吐起苦水:“阿嫂过生日,你送些钻石首饰,靓衫靓鞋就得了,送个小马场也够了吧,怎么还要山长水远从中东海运纯种马过来。”
结果好了,临了被通知延迟送到。竹篮打水,空的满的跟他没多大关系,但累的肯定是他。
所以,他几乎是哀求般提议道:“阿嫂有没有些其他兴趣爱好?最多算我一份,我也出钱。”
阿良特别强调:“一点点。”
钟业装作认真地想一想,说:“她倒是说,想开个动物园。”
阿庆在旁,也附和道:“你入了股,以后有得你赚,阿嫂钟意大笨象,到时你连坐骑都有了,威水到没人有啊。”
阿良神情惊愕,恰逢码头传来几声短鸣,他连忙说:“又一批货船到岸,我去问阿嫂的礼物到了没。”
阿良脚底抹油般开溜后,钟业问阿庆:“刚才你想说什么?”
阿庆犹豫了一会,说:“你记不记得,在医院,你说身边有二五仔......”
“是保叔。”钟业看着阿庆,满眼惊讶地瞧着自己,他解释,“一切发生得太凑巧,他是知情者,我没有理由不怀疑他。”
阿庆说:“那还有件事,是你不知道的......”
此刻的麦莉莉,腿脚不便,椅子上垫四、五层软枕,也要坐起来小酌一口,不是她酒瘾泛滥,而是今日帮派易主,以后姓麦了,十拿九稳的好事即将发生,值得提前举杯庆贺。
相碰的三个酒杯,除了麦世强,还有两头通吃的二五佬曾保华。
刀叉割开三分熟的牛排,血水在挤压下渗满瓷盘,曾保华津津有味地放入嘴中,咽下后以红酒清口,圆滑地说道:“没想到莉莉对酒也有研究。”
麦莉莉自然明白曾保华在套近乎,嗤笑一声,淡淡说道:“过奖了保叔,我对酒再有研究,也不及你吃透了自己儿子。”
曾保华愣了愣,随后说道:“这几年他不在我身边,我对他的生活一知半解,他说是说站在我这边,瞒着他,对大家都好。”
不管何时,麦莉莉跟自己是站在同一线上的,麦世强不理解曾家父子的相处模式,更不屑得分享父母经,摆了摆手应付道:“过了今日,我们两家就是至交,他怎么想都好,闯了祸出了错,只要不过分,我这个做阿叔的,势会包容他。”
“卖爷,这一杯,我敬你。”曾保华一饮而尽,然后看向角落的座钟,“正午之前我们没接到电话,证明他进去了。”
“十二点之前他们没接到电话,证明张泽衡进去了,”阿庆说,“他们约定星期二行动,还有三日。”
“你说,他们选星期二?”钟业看着阿庆,疑惑地问道,后者点头,他继续说,“好奇怪,下星期二,十号,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阿庆不以为意,“毕竟他拿钱办事,预留得时间越多,他越有把握。”
钟业依旧觉得蹊跷,瞥到嵌在车内的钟表,已经十一点了。
阿良回到车里,对内情一无所知,却对把他折腾够呛的马匹心生不满,“他们收到定金了吗,业哥你是不是被骗了,我感觉再多等一阵,马自己都能跑到了。”
钟业当即决定:“不等了,先回去。”
季语送走前来办理转让的律师,转头就站在冰箱前,几大杯冰水灌下肚,火气却越来越旺。
一日快要过半,所以他人呢。
惊喜惊喜,全是惊,没有喜。
早餐消化得干干净净,周姨坐在高椅上摘菜,问:“要煮他的午餐吗?”
季语气鼓鼓地说:“不煮!饿死他造福地球!”
季语暗忖钟业不靠谱,用尽毕生所学的难听话骂男人。
这么想着,听到周姨一声惊叫,朝她指的方向看,运行的洗碗机在吐泡沫水。
周姨想要关掉总开关,奈何机器像是完全不听使唤,泡沫越吐越多。
“我学你们,就倒了点洗洁精,怎么变成这样子。”
周姨这么一说,季语便知道问题所在,她踩着湿漉漉的地板,走到电话前,先拨通维修公司的电话,再通知大堂会有访客。
周姨瞧着水漫金山,一会担心地板淹坏了,一会怪责自己太笨。季语不想她过度自责,让她回房歇一会,顺便洗个澡,冲掉身上的泡。
季语在沙发上看杂志,心里装着事,半个小时都看不进一页,最后眼神空洞地发着呆。
直到电梯门打开,戴着口罩穿着制服的维修工走进来,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一双眼睛,季语还注意到,他拎着工具箱的那只手,尾指少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