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185)+番外
钟业问:“你想怎么样?”
张泽衡踢了踢躺在脚下的季语,对她说道:“他貌似不懂求人的态度。”
钟业和阿庆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纷纷将枪放在地上,举起双手。
张泽衡满意一笑,慢慢蹲下,枪口转向季语,对二人命令道:“把枪踢过来。”
钟业照做,用脚将他们的枪通通扫到对面,阿庆则趁机在他耳边说:“尽量拖时间,他起了药瘾,就容易露出破绽。”
钟业一头雾水,阿庆随即解释:“阿霞受了什么罪,个中滋味,他要是没尝到,我没脸见她。”
两把不同类型的枪送到面前,张泽衡收起手枪,捏起另一把左轮,单手打开弹巢,只留下一粒子弹,合上转了转,又给钟业推了回去。
此时,抵在季语太阳穴的,也是一把左轮,他说道:“钟生不急着走的话,陪我玩一场游戏,俄罗斯转盘,你一定玩过。”
“一把枪踢来踢去太麻烦,我们各持一把轮流开,就看看是你先死......”
“还是她先亡。”
钟业的眼中,季语铁青的脸,嘴唇都止不住地颤抖。他低头瞧着银枪,双膝猛然落地,没有丝毫犹豫,季语的命,不能赌。
“你做这么多,不过想要我的命,放了她,她才二十一岁,你有今日,全是我的唆摆,你要恨的人,是我。”
张泽衡简直要笑出声,“我恨透了你,不妨碍我恨她!你们口口声声讲恶人有报应,这次我就要看看,你们两个,谁才是罪有应得!”
季语手被握着放到枪上,对准钟业,张泽衡赋予她扣动扳机的权利,并说:“你没力气没关系,想好了就告诉我,第一下,我来给你示范。”
季语心脏猝然停顿了一秒,“不要——”
咔哒,干涩的摩擦声,什么都没发生。
张泽衡的声音像是夺命的冤魂,阴鸷又邪恶,贴着季语的耳边,遗憾宣告:“真可惜,他没事,那就轮到你了。”
英雄救美的戏码了无新意,张泽衡兴味索然,对钟业说:“下不了手,你可以弃权,我来帮你,但我耐性有限,手也开始酸,我来开的话,这个转盘......恐怕是转不动了。”
枪口再次回到了季语脑侧,左轮弹巢一共六个膛室,轮盘不转,枪机会按照顺序旋转,而子弹的位置不会变,意味着,五发之内,结局势必出炉。
越往后,死的概率越大。
还不够,张泽衡要把他们的退路封死,“别想着朝自己头上打,感动不了我,只会让我觉得烦,手抖一抖,往阿语头上砰砰,多开两枪。”
张泽衡如今一无所有,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沦落为别人的一颗棋子,什么钱和护照,没有一样会落在他手中。同麦莉莉讨价还价,也是不想显得过于廉价。
他只有一个目的,要这对情深的爱侣自相残杀,亲眼目睹他们挣扎、煎熬,在无尽的悔恨中,步入死亡。
越想,张泽衡感觉全身血脉喷张,额角青筋突突跳要炸开,除了生死游戏带来的刺激,身体为什么有这样的感受,极致地渴望着什么,此时此刻,他仍被蒙在鼓里。
张泽衡下意识地咽下口水,不由得想尽快结束游戏,于是暴躁地催促道:“快啊!”
钟业缓缓捡起枪,指尖拨动转盘的几秒内,他抬眼瞥了瞥阿庆,后者眼神微敛,心中了然。
“张泽衡——”
“你快不行了。”阿庆无需望闻问切,悉数说出张泽衡所感,“你现在最想的不是报仇,是像一个个直不起腰,能随地脱下裤子的道友一样,满脑子是一袋白药丸,碾碎,放在鼻下,深吸入肺。”
张泽衡瞪大双眼,恼羞成怒地说:“没有!你乱讲!”
阿庆踏前一步,有意无意遮挡了钟业半个身子,继续吸引张泽衡注意力,“没有?在唐人街食的捞面香不香,你太饿了,几口就吞了下去,我可是记得清楚,毕竟是我让人给你下的重料,当时要得急,轻飘飘的几克高浓度粉,花了我好大一笔钱。”
张泽衡愣了愣,的确是个出乎意料的消息,但他早就自甘堕落,烂人一个,便再没有噩耗能打倒他,“你不要指望转移话题,不想我抱着她一起死,你就给我让开!”
钟业无声无息地站了起来,似被张泽衡逼到尽头,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扣下扳机。
又是一声闷响。
阿庆退到一旁,不动声色地踩在一块反光的圆头金属上。
季语被掳走的时候,周姨要同张泽衡殊死搏斗,救人不成反被伤,阿良把她送上救护车后,争分夺秒地赶来。
在远处便见到这般拉扯的局面,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弓着背,几乎匍匐地走到钟业身后,躲在车身的另一边。
在阿庆转移视线的时候,钟业手腕一抖倒出子弹,也瞧见了蹿进暗处的阿良。
轮到季语,过了这么久,她的手脚居然一丁点的知觉都无,绝望地任由张泽衡握着她手,左左右右寻找最佳射击角度。
“张泽衡,你——”
要他冷静,不要铸成大错,危机关头,此类天方夜谭说与不说,要与不要,已由不得她。
大热天时,张泽衡浑身冒起冷汗,以至他失去玩弄季语的心情,没有时间享受将她践踏至脚下,唯我独尊的满足感,便迅速开了火。
伺机而动的阿良亦收紧了手指,震耳的枪声响彻耳际。
咸浪盖不过的火药味充斥鼻腔,一颗头颅重重摔在季语脑后。
倒下的不止张泽衡,同一时刻,钟业胸口涌出的一股鲜红,真真实实地,刺进她的五脏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