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46)+番外
从不言败的张嘉妍头一次露出挫败表情,季语捏下她挂在上唇的铅笔,拉开椅子坐到她对面,“是太阳真的要西出东落了,还是张小姐转了性转了性:改了性情,主动约我到图书馆,期中考试可刚结束。”
“没办法,我自己拿来衰。”张嘉妍将一本外文书推到季语跟前,“到底是谁讲法文是最优雅的语言,读起来似湿阻气滞黏腻腻。”
季语将书倒过来看了看,法语音节旁有张嘉妍标注的中文读音,跟着读了几句,张嘉妍就两眼放光问道:“你学过吗?”
季语笑说:“英文都学得半桶水,哪里有精力读法文。”
张嘉妍佩服,“不愧是阿语,发音好标准,我的舌头卷得要打蝴蝶结了还是读不好,最弊家伙弊家伙:糟糕的是先生教完,落堂我就唔记得。”
她突然问着季语:“你今日忙吗?”
季语瞧出张嘉妍别有用心的笑容,挑起眉戳穿她:“想我帮你什么?”
张嘉妍二话不说就风风火火拉着季语出图书馆,“你跟我一起回家上法文堂吧,这样我有不识得的地方你教我就好。”
私家车驶过校门口的减速带,季语的目光从呼啸而过的景物移到倚窗背书的张嘉妍,“平白无故的点解想学法文?”
张嘉妍说:“我收到好几所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想来想去还是巴黎大学最好,在香榭丽舍大道食马卡龙饮咖啡,遇到我的白马王子......”
季语及时打断张嘉妍的幻想,她关心的是,“你的推荐信是怎么解决的?”
张嘉妍一问三不知,“都是妈咪同阿哥帮我申请的,我不清楚。”
一路上,张嘉妍为自己死记硬背却转头就失忆,而捶胸顿足,对季语道:“我好羡慕你可以过目不忘。”
季语涩笑以对,没作声。
她何尝不羡慕她。
私家车在高速路走走停停,回到张家,法文老师早已在张嘉妍房间等候多时。是绿位黑直发,绿眼睛,谈吐优雅的中年女士,叫阿梅莉。
她上课途中时不时给没有基础的季语做额外讲解。全程两个钟头,季语反客为主,比听得半懂不懂的张嘉妍还要投入。
季语和阿梅莉正讨论着文法用法,张嘉妍在一旁崩溃,“老天,我到了法国要怎么活下去——”
阿梅莉和蔼地笑了笑,“你放心,还有近一年的时间,日常交流肯定没问题,有其母必有其女,你母亲是我们之中最聪明,学习最好的了。”
课后,佣人端来黄油曲奇和鲜奶,张嘉妍塞得两腮鼓起来,喝了半杯奶顺下干噎的点心,解释阿梅莉与谭秀芝是大学同学,这次是谭秀芝特地从法国请来给张嘉妍做家教,等明年陪伴张嘉妍一同出国。
与此同时,电话铃响起,张嘉妍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不用起身,抬手拿起房间里分机的听筒,歪头夹在肩膀,盘腿坐在房间地毯上,又捏起一块曲奇,递给对面季语,“阿哥?我刚刚落堂......阿妈返左外婆家......你同阿爸都不返来吃晚饭啊,要应酬?好吧。”
张嘉妍任凭听筒悬在半空,传出滴滴滴的声音,对季语说:“今晚就我一个人在家,你留下陪我,好不好?”
季语拨了个号码,还没想好用什么理由留宿在张家,电话就接通,传来林淑惠的声音,刚要开口,张嘉妍环上季语的肩,对着话筒甜甜问道:“aunty,我是嘉妍,我想让阿语留在我家一晚,我地一齐温书。”
林淑惠二话不说就答应,语气是季语从未听过的和善。
放下话筒,二人相视一笑,默契击掌,收拾收拾就准备去逛服装店。
晚上七点,Viva餐厅的侍应忙碌地招呼客人,戴高帽子的主厨出来介绍菜色,调酒师相对清闲,慢悠悠调好两杯氈酒马提尼推到两位男士面前。
张泽衡抢先付钱,并预定好下一杯的曼哈顿鸡尾酒。
邱文浩举起酒杯跟对方碰了碰,“次次都是你请,点好意思啊。”
话是那么说,喝起来却一点都不客气,一口半杯就没了,张泽衡笑了笑,“你扮什么,当年在中学边个不知你是个吝啬鬼,加上你帮左我,别讲请你喝酒,请你吃大餐又点话又点话:也不要紧。”
“你别口轻轻,我可当真,”调酒师经过,邱文浩点了杯黑冧酒,“那个罗伯特持住他资历深,处处压我一头,要是没有他,我一早就升全职助理教授了,这个忙我帮得乐在其中。”
张泽衡说:“中国人避忌男女共处一室,他讲究私隐,跟学生谈话时连门面玻璃都要遮起来,要在这上面做文章太简单,学校顾及声誉不会声张,当然也不会继续请他。”
邱文浩抓了一把杏仁捧着手心,一粒粒抛高,仰头接住,“跟住你就以女学生的名义找人教训他,警局都是你阿爸的人,报警也不会受理,他要闹起来还能多加一项妨碍公务。”
张泽衡语调冰冷,“他多管闲事,要实行男女平等我不在乎,可惜他管错人,还扬言要帮阿语实现梦想,发展,在我面前讲什么人权,我也只好挫挫他的锐角,教教他为人处事要识圆滑。”
邱文浩想了想,赞同点头,又问道:“但你点确保其他人不会帮你的未婚妻?有几位老教授比罗伯特还要惜才。”
张泽衡一句带过,“威逼利诱。”
“利诱你是有本钱的,但是威逼......”邱文浩想到罗伯特的惨状,上下扫视张泽衡精瘦的身板,“我们班同学讲你能文能舞,那是跳舞的舞,没想到你真的能耍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