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82)+番外
“她就是傻,“阿庆苦笑,随后转头问钟业,”你点解不给她个解脱?”
瘾君子的结局从没有悬念,沾上即是生命倒计时,沙漏快或慢,痛苦长或短,由天不由人。
钟业说:“张泽衡和陈广生要靠她的一口气挟制住我,他们依旧在怀疑我。”
说到这点,钟业还想问:“万不得已账本不能见光,你同阿霞先前聊了什么,你们计划了什么,她点解会带到鱼龙混杂的夜总会,还是陈广生地界?”
阿庆叹气自责,“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如果我懂得多替她着想,不同她吵,也许就不会......”
季语瞧见二人不再激烈争斗,隔着玻璃干瞪眼也无济于事,于是下楼帮着天晶照顾天霞。
天晶拧了条温热毛巾给天霞擦着汗,天霞哭一阵,笑一阵,一会儿极度兴奋,一会儿焦虑不安。
“爸爸妈妈,我们没钱了,肚子好饿,阿妹要读书,交不起学费......“
“天朗你个衰仔——成日就知道欺负阿妹!惹事精再有下次我还要打你。”
“怕什么!有霞姐在!大风大浪我都熬过来了,我同老天爷是本家,收不了我——”
天晶被天霞的乱舞挥了一巴掌,季语将她拉远,避免再次误伤。天霞片刻冷静下来,天晶才上前安抚着大姐,眼中满含心碎。
季语看着天晶脸颊肿了起来,“我有支药膏,消肿止痛效果很好,我去拿。”
天晶拖着季语,“不用了,够痛才不容易忘记恨。”
季语真心实意说着:“我很抱歉。”
不仅是同情,哀怜,还有愧疚。近几年季明鸿与陈广生串通一气,虽然他不是悲剧的造成者,但他是陈广生扩大黑暗势力的合作者、辅助者。
身为季明鸿的亲生女儿,她很惭愧,亦不敢想象,表面令人心驰神往、流光溢彩的大都市,蕴含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悲惨事迹。
港岛的一盏盏明灯,闪烁着多少双哀怨的眼睛?
维港的一席席海浪,掩盖了多少声绝望的嘶吼?
天晶趴在沙发边,下巴垫在手背上,轻拍着天霞,自言自语道:“大姐口硬心软,明明是想接近陈广生,赚钱供我读书,却同我讲她钟意唱歌跳舞,将自己伪装成贪钱婆,要过数银纸数到手软的日子。”
“明明第一眼就喜欢上姐夫,却说是在利用他,等时机一到就要踢开人家。后来明眼人都知两个人心里都有对方,吵架痴缠来来回回死都不承认。”
天霞迷迷糊糊又开始说道:“阿庆......阿庆......你爱不爱我?我好冷,你抱一下我......”
阿庆此时推门进屋,没有多言,稳稳托起天霞的背和腿,将她抱在怀中,在她耳边轻语,“不怕,我们回家。”
“我去冲一下。”钟业看了季语一眼,尽可能隐藏眸底的疲倦和脆弱,他就将自己关进洗手间,流水声哗哗响起。
季语跟了进去,钟业穿着衣服怔怔地坐在水流下,血迹顺着清水流进地漏,水蒸气越来越多,水温快要烫穿皮肤,他仍旧无动于衷。
季语踏进淋浴间,钟业果然关掉花洒,她径直坐下抱紧他,不在意湿透,顿时只有地漏吸入血水发出漩涡声。
之后,是钟业沙哑压抑的哽咽。
“阿莹,洗不掉了。”
第45章 深渊
“不会的。”季语拉下挂在浴帘杆的浴巾,围在他肩上,擦拭着钟业脸上暗红色的水痕。“都错了,或许一开始就错了......”钟业抬头,浑浊的空间看不清她的面容,客厅的暖光从她背后的门缝流进,天使降临,他却推开她,突然讲,“我提早送你出国,不去美国了,去加拿大,澳洲,纽西兰,我给你一笔钱,够你一世吃穿不愁,我们不要再联系,不要再见面。”今日的替罪羊是天霞,下次有可能是阿庆,或者罗景,亦或者是......钟业呼吸都变得急促,逐渐后退躲开季语,宛如自己是个传播性极强的瘟疫。季语按下他阻隔两人之间的手臂,用尽力气也要靠近搂住他,“阿琛......”他握住她肩膀拉开距离,“你看清楚,我不是李逸琛,我叫钟业,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事情我没有少做。”钟业绕过季语拍打墙上按钮,天黑转亮,他也倏地变了张脸孔,两手举到她眼前,控制不住摇晃抖动,“我这双手,剥皮拆骨,层层都是人血,变成腐肉乌蝇不看一眼,狗都会嫌腥嫌臭。”“我没有你想的这么好,我不过是贪图你的美色,二十几岁的少女送上门,不趁机抽水就不是男人了,送佛送到西,我也算仁至义尽。”季语死盯着他,半晌没说话,就在钟业想让她出去的时候,她说:“好啊,不用你送,我自己走。”钟业听到两道闭门声,忍住出去哄的冲动,打开花洒清理伤口。一小时后才出来,客厅空无一人,房间的门大敞,也没有人。大半夜的,她能去哪里?他慌张地要出去找,把门打开,走廊的冷风扑脸袭来,就被人从身后抱住,“刚才我滑倒,尾龙骨像要断一样。”本来的狠话瞬间抛到九霄云外,钟业转身要掀季语衣服,“我检查一下,骨头要是断了可大可小。”季语往沙发一坐,手托下巴,望着窗外,“我不敢给你看。”钟业心急地问:“点解啊?”她锐利地瞥他一眼,立即又扭过头,带着微微火气,“我点知你是不是又想抽我水。”钟业一时语塞,“我不是......”他决心要她恨他,心安理得离开他,潇潇洒洒过…
“不会的。”季语拉下挂在浴帘杆的浴巾,围在他肩上,擦拭着钟业脸上暗红色的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