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93)+番外
季明鸿在二太的枕边风下,早就抱着让季语自生自灭,往往总总也当是付了笔灯油火蜡钱,买个清净的想法。
如今季语贸贸然回家,低头认错,倒令他一时进退两难。
季明鸿坐在餐桌主位,叉子切下一片火腿,咀嚼有助思考,他在衡量,这个迷途知返的女儿,可利用的价值。
季明鸿瞥了眼身边站着的季语,气焰是消下去不少,说着:“我以为你这块顽石天不怕地不怕,外面潇洒自由,怎么想不开来做我的垫脚石。如果你只是玩累了想休息,我的家不是酒店,你立即出去。”
季语软声软气,“阿爸,我知错了,从前是我不懂事,身在福中不知福,求你不要赶我出去。”
周姨端着一碟早餐,问道:“老爷,要不让二小姐先坐下,把早餐食了?”
季明鸿摆了摆手,“她不是讲她本来就不姓季吗?这个家的所有东西都是我辛辛苦苦赚的,做慈善也该有个尽头,她一个外姓人你叫什么二小姐。”
季语知道季明鸿有意挫她的锐气,为了张泽衡不对天晶和钟业下手,她别无选择,“阿爸,我真的错了,我会似家姐安安分分,听你安排。”
她泪如雨下,并不是愧疚,而是对即将被束缚的未来,和受制于张泽衡感到憋屈。
季明鸿质疑,“真的吗?”
季语点了点头。
季明鸿逐条确认,“我让你嫁人,你嫁吗?”
季语继续点头,季明鸿不满意,“我没有哑巴女儿。”
“我嫁。”
季明鸿气度威严,“在结婚前,你同我老老实实呆在房间,可以吗?”
“可以。”
季明鸿警告,“这种羞家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我打断你的腿。把你的眼泪收好,这一套我见得多了,对我不起作用。”
季语抹掉脸上的,同时憋回排着队的眼泪,“我知道了。”
“坐吧。”季明鸿这才让周姨给季语热了一份早餐。
季卓万用油呼呼的叉子捅了捅季语,“二家姐,所以这些天你都住在什么地方?”
季语咽下炒蛋白,余光瞟了眼季明鸿,谨慎地说:“朋友家......”
季卓万存心羞辱她,要她难堪,“是男朋友吧。”
二太恨铁不成钢,咳嗽了一声,担心儿子迟钝听不懂暗示,恨恨地说:“一桌食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季语低头机械地咀嚼吞咽,咽喉鼻管都是泪水倒流发酵的酸涩,这样一餐的味道,她几乎快忘了。
以后有多少餐等着她,是未知数。
张泽衡回到家,便被告知张展国在书房等他。
书房门虚掩着,张泽衡走进,传来张嘉妍和张展国的声音。
“爹地,你白头发多了好多。”
“我老了,皮皱了,人也矮了。过多几年一身老人味,你见到我要绕路行了。”
“乱讲,别说你还年轻,就是你七老八十,我也最爱你。”
“等你拍了拖就不一定了。”
“那我就一世在你身边。”
张展国大笑,感慨地叹一口气,“得了,好听的话到此为止,你有什么要求我的?”
“我好不容易陪下你,你就这么看我的?”张嘉妍不服气。
“没有吗?那你先出去,爹地还有工作要处理。”
“......还是有一件小事。”
“讲吧。”
“我想加零用钱......”
张展国“哦”了一声,不以为然,“同你妈咪讲不就好了。”
张嘉妍着急,“她不批准!”
“你想要几多?”
张嘉妍悄咪咪在他耳边说了个数,快要将老父亲晃散架之际,张展国点头,“好好好,过几日我写张支票给你,你记住不要让你妈咪知道。”
张嘉妍比了个手势,“ok没问题。”
目的达到,书房尼古丁的焦臭味刺鼻,她一刻都不想多待,不忘拍拍张展国肩膀,“努力工作。”
说完,转头就走。
张展国无奈发笑,“没大没小。”
拉开房门就见张泽衡站着发愣,张嘉妍没多想,打了声招呼就下楼了。
张泽衡走进房间,张展国知道是他,低头阅读着文件,捏起钢笔逐份签名。
他关上门,叫了声:“爸。”
张展国“嗯”了声,没有抬头,说:“坐。”
张泽衡坐下后点了一根烟,静静抽着。
张展国处理完文件,抬头看到张泽衡翘着二郎腿,熟练弹掉烟灰,他蹙了蹙眉,“你妈不钟意你食烟,在家就收敛一下,免得惹她不开心。”
张泽衡笑了笑,拎起烟灰缸,倾斜着将满得要撒出的烟灰给张展国看,“这叫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
张展国放下笔,“我们不一样,我要应酬交际,一堆正经事等着我解决。”
张泽衡若无其事吸了一口,轻笑时吐出,“我的难道不叫正事?”
张展国气不打一处来,“你私自调动我警署的人,伪造文件,联合黄飞几个马仔当街当巷就为了找个女人,这叫正事?你以为你爸这个探长是个铁饭碗,有几多人盼着捉我痛脚,趁机将我拉下台,好自己顶上,你知道吗?”
张泽衡将烟头掐灭,“我以为这些是警察的常规操作。阿语不见了,我不去找,一个人结婚?”
张展国要站起来,觉得心口堵得难受,又坐下,边锤着胸口,边说:“阿语阿语,你精虫上脑了吗?全世界不是得她一个女人,从前我看她还算乖巧懂事,没想到离家出走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她这样的娶回来还不知要闯多大的祸,有得你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