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我药傻你、把你变成傻子,你也心甘情愿?”
“如果姐姐厌弃阿尧了,那我愿意。”
比起清醒地和邱芜澜分开、清醒地看见她脸上的厌恶,季尧宁愿被她哄着吃药,将记忆留在伪装的那一刻温柔里。
邱芜澜深深蹙眉,“阿尧,你病了。我没有骗你。”
季尧喘息,汗水顺着肩颈划下,“姐姐不喜欢我这样想么。”
邱芜澜没有回答。
半晌,她搂紧了季尧的脖颈,与他合二为一。
她喜欢,她一点儿也不想纠正他扭曲的想法。
她厌烦极了华君润所谓的底线,为了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和她争论不休。
他爱她,她也看见了他的让步和牺牲,他能为她放弃事业,为什么就不能在她筋疲力尽地时候放弃和她争吵。
家人,该是相互支持的。
父亲背叛了病榻上的母亲,可母亲到最后一刻还在安排家族事务,全力为父亲、为家人打理家业;
同样,父亲也誓死维护着母亲的地位尊严,不仅在泽安泽然出生后就做了结扎,母亲去世十数年后,他还在不惜一切代价抹除网上的流言。
她的父母如此,她的兄弟也是如此。
不管她和哥哥多么唾弃父亲的私德,他们依旧支持着他身为董事长的决策,也接受了他将情妇带进家中的举动。
邱芜澜支持着自己的父母、支持着兄长,也支持着两个幼弟,支持泽安管理公司、支持泽然任性的恋情。
她不会像父亲那样冷血霸道,将伴侣终生圈禁家中,更不会同时和多人发生关系。
她比父亲更好,为什么就不能拥有一个像母亲一样的伴侣。
像母亲那样,双方之间不必是爱情,但一定是忠诚;
一个在她回到家后,如母亲迎接父亲那样,满脸璨笑、全心全意拥抱着她,对她说——
“姐姐。”
“姐姐……哈…”
季尧扣着邱芜澜的腰肢翻身,漂亮的浅色瞳孔里盛满了她,爱意如蜜,涓涓渗出,黏腻地垂涎至邱芜澜身上。
“姐姐,别生气,阿尧是病了,但阿尧会比华君润、比韩尘霄更爱你。”
邱芜澜抿唇。
近三十年来,刻在她脑中对伴侣的温馨畅想轰然破碎。
她数不清自己到底交往了多少人,每一任相处了短短几个月后,都会被她不胜耐烦地赶走。
她以为是对方的性格、能力不符合自己的期望。
可在季尧迷恋痴醉地唤出“姐姐”二字时,她彻底反应过来——
错位的不是性格、能力,而是身份关系。
如同缺失的一块拼图,她拿着“亲爱的”“老婆”“宝贝”一系列情侣间的称呼,试图拼进脑海中的画面里。
多年来她换了十几块,始终不能契合画面。
直到此刻,这声偏执痴迷的“姐姐”,严丝合缝地嵌入了画中。
无论她多么唾弃邱岸山,基因也还是把他身上恶心的病、恶心的喜好输入了她的大脑血液。
“呵…哈哈……哈哈哈。”邱芜澜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姐姐?”季尧一顿,无措地停下,“不舒服么。”
“舒服,很舒服……只是我突然发现,”邱芜澜穿进他的发丝,“父亲该有多羡慕我呵。”
他和母亲之间没有半点兄妹回忆,有的只是一声谁都能喊的“哥哥”而已,泡沫般虚假又脆弱。
而她——“阿尧,我的阿尧。”她环抱住季尧的头颈,让他深埋入自己胸前,“我当然明白,你是最爱我的。”
而她,她和季尧,却是真正的姐弟。
他的学识、他的审美、他的能力,他的一切都由她亲手塑造而成。
邱芜澜陡然反应过来,为什么邱岸山不像哥哥弟弟们那样仇视季尧、为什么他愿意花钱供着一个和自己无关的男孩吃住学习——
他是在羡慕她啊,那他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得的东西。
这是不道德、不正确的情感。
但邱芜澜有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借口,能合理化自己另类偏执的私欲——
季尧病了,他需要她的爱,否则他会死去。
“阿尧,你知道么。”她锁死了季尧的头颈,在他耳畔低语,“母亲被父亲软禁了一辈子,可到死都是幸福快乐的。”
锁住季尧的双臂足够用力,却依旧填不满他的欲壑。
他在狭窄的缝隙里偏首,艰难地舔吻邱芜澜下颚脖颈,极尽所能与她进一步贴近,恨不能再紧密一些。
“这么多年,我一直惋惜她的不幸。”邱芜澜自言自语着,“现在,我却突然想起了她说的话来。”
季尧衔着邱芜澜的锁骨,“夫人说了什么?”
“她让我收回傲慢不自知的怜悯,为她的婚姻自豪骄傲。”
邱芜澜没有收回。
她始终傲慢地怜悯着邱夫人,不允许自己的伴侣走邱锦走过的道路。
邱芜澜不喜欢父亲的做法,为了证明父亲的错误,便强硬地否定了母亲的人生,不管不顾地为她盖上悲哀的定论。
她坚信母亲是可悲的,却为了合理化自己对季尧的感情,又把母亲的这句话翻出来,以图证明季尧会变得幸福。
“华君润说的没错……我太傲慢了。”
季尧爱恋的亲昵停了下来,他透过邱芜澜的绞缠,望向她哀然的眼眸。
“傲慢的是他。”
“七年前,他背叛秋叶那刻起,姐姐就可以用违约金让他寸步难行。只要姐姐动心起念,华君润就不会出现在任何一个镜头里。”季尧眉间浮现阴鸷,“他的一切都是姐姐施舍的,有什么资格指责姐姐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