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委身了敌国将军(122)
如今人走了,还反将了他一军,他却还惦念着那芙蕊公主的爱花。
陆长廷挥退小厮,扶额长叹。
他余光在一地的白纸里,忽然瞥到一角红色。
秋风四起,水榭之中摆着一方美人榻。
夏日里常倚在这方美人榻上的少女不过才离去一日,这座水榭、这方榻,竟显得空荡极了。
“将这张美人榻给我拆了。”
陆乩野面色阴沉,下人们忙不迭将美人榻抬出水榭。
他走到阑干前俯视湖面,一望无垠的芙蕖花尽数凋谢,入目皆是枯黄颓败之景,连湖水都显得浑浊,不复夏日里的碧绿澄澈。
殷乐漪欺他、瞒他、杀他,如今连她喜欢的芙蕖花也要开败在陆乩野眼前。
她是不是就想告诉他,只要在他陆乩野的府邸,和她殷乐漪有关的一切都会死,她待在他身边生不如死,所以她宁死也要从他身边逃走。
可陆乩野偏不让她如愿。
他吩咐下人:“将这些开败的芙蕖全拔了,再移一批新的芙蕖种到湖里。”
陆长廷后脚跟来,便听到陆乩野这一句话。
这都是秋日了,满都城的芙蕖花早已开败,即便侥幸找到几株还开着花的,移来这湖里也还是活不成。
连三岁小孩都知晓的道理,陆长廷不信他不明白。
“阿圻,这便是你的不心悦?”陆长廷摇头叹息,将从陆乩野房中找到的婚书递给他,“你连婚书都为芙蕊公主不厌其烦的写过许多张,你还敢说你不心悦她?”
陆乩野瞥向他手中的红纸墨书,只觉这刺目的红色和上面的每一个字都煞是可笑。
殷乐漪要名正言顺,要婚书,要正妻之位。她分明是那般的贪得无厌,可他却还是愿意纵容她,为她一步步退让,满足她得寸进尺的要求。
陆乩野接过陆长廷手上的婚书,他手上的血沾到了婚书上。
“阿圻,你身上怎的有血?”
陆长廷忙去查看,竟发现他胸口不知何时一片湿润,只因穿着玄色丝毫未显,他触手一碰便沾了满手的血。
陆乩野失血到唇色苍白,可他却浑不觉痛,麻木地将手中的婚书一点一点撕碎。
“萧圻!”陆长廷不忍,“你流了这般多的血为何不作声?你难道想死吗!一个亡国公主罢了,值得你丢官罢爵还要赔上性命吗?!”
陆乩野却像是恍然大悟般,笑着对陆长廷道:“你说的没错,我大约是真的心悦她……”
心悦到不许殷乐漪恨他,心悦到不准殷乐漪离开他,心悦到容忍不了殷乐漪有一丝一毫的隐瞒他,心悦到殷乐漪即便一次又一次的忤逆他,他却还是狠不下心抹了她的脖子。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可殷乐漪呢,陆乩野心悦的芙蕊公主为了逃离他,不惜杀了他,让他身败名裂。
她若但凡是对陆乩野有一丝一毫的真心,她射向陆乩野的每一箭都不会是那般的狠厉无情。
她果然是个口蜜腹剑的小骗子。
她只想摆脱他,她只想置他于死地。
可天下间哪有那般便宜的事?
招惹了他、利用了他、欺骗了他便想一走了之,和他划清界限,绝不可能!
陆乩野推开陆长廷,按住胸口血流不止的伤,往水榭外走。
陆长廷追着陆乩野连连叹息,“萧圻,你别再犟了!芙蕊公主既已被贵妃带走,你们往后便再无可能了,放过她也是放过你自己……”
陆乩野苍白的唇勾起,笑的极是人畜无害,眼底却漫出疯狂,“等我何时死了,再与我说放过她……”
第51章
屈辱陆乩野死了,她会为他上一炷香。
卯时三刻,淡金的晨光洒入雍华殿中。
贵妃屏退四下,让殷乐漪坐在铜镜前,亲自为她梳理一头青丝。
“今日我儿想梳何样的发髻?”
殷乐漪望着镜中满面慈爱的母亲,莞尔浅笑,“只要是母后为儿臣梳的发髻,儿臣便都喜欢。”
贵妃被女儿的一句话惹得眼生泪意,温声叮嘱道:“往后在人前不可再叫我母后,需叫我母妃,知道了吗?”
魏国皇宫里没有晋国的皇后,只有魏国的贵妃,自然也不再有晋国公主的母后。
殷乐漪心中酸楚,转身扑进母亲怀里,紧紧抱住母亲,“母亲,是儿臣无能才让您……让您每日与仇人朝夕相对,还让您为儿臣担惊受怕,儿臣不孝……”
贵妃忍住眼泪,拍着殷乐漪的背像她幼时一样的哄她,“再苦再难的日子你和母亲都已经挨过来了,往后母亲会护着你。”
殷乐漪被陆乩野私藏一事,贵妃心中明镜似的。但殷乐漪回来数日,她却一句也不曾问及她从前在陆乩野府上的事,唯恐又教女儿伤心。
“从前的事过去便过去了,只要有母后在,绝不会再让旁人欺负你分毫。”
殷乐漪从母亲怀里抬起头,拭干自己脸颊的泪,“……母亲,往后该儿臣护着你了。”
贵妃摸摸她的小脸,“你还是个孩子,如何能护母亲?”
“母亲,儿臣已经长大了。”殷乐漪不再哭泣,压低声道:“儿臣之所以会藏在陆欺府上,乃是因为儿臣在被押送到魏国
都城的那一日,陆欺受魏宣帝之命打算除掉儿臣。儿臣虽无实证,但魏宣帝以暴政闻名,儿臣不信他会真的留儿臣这个正统的晋国皇室活着到魏国。”
贵妃面色也变得凝重,“乐漪,你的猜测也是母亲的顾虑。但宣帝对母亲尚算有几分情分,宣帝若不想与我撕破脸皮,一时半刻便不会在我眼皮子底下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