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妻(195)
皇帝勉强笑了笑,还是下定了决心。
几株海棠花,枝丫弯腰,花朵垂落,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盛开着,似天边的彩霞,又如同少女娇俏,只是窗前院子里的报春花好端端的开败了。
秋水很是疑惑,这花很好养活的,而且娘子也养过这花,不可能开败。
正当秋水疑惑之际,一道纤细瘦弱的身影从屋子里出来,她的眸子清冷孤傲,似乎带着无尽的哀愁,微风轻拂,裙摆摇曳,却凭空多了一丝萧瑟。
摇摇欲坠,又凄离梦幻。
秋水把花的事情告诉姜楹。
她心不在焉地让秋水处理到开败的花,声音没有一丝生气。
秋水见姜楹这副恹恹没有精神的样子,以为姜楹是生病,关心道:“娘子,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最近转春受寒了。”
姜楹摇摇头,黯然伤神,美目突然闪过几分担忧,便和秋水说了这件事情,“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郎君在和我道别,还说让我好好招呼小典。”
这梦不是一个好征兆。
秋水愣了一会儿,安抚姜楹道:“娘子,梦都是相反的吗,说不定主君马上要回来了呢?”
听见秋水这么说,姜楹也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扫去心中的不愉快,她怎么会这么想呢,肯定会平安的。
姜楹努力安慰自己不要多想。
恰巧这时,青歌上前来给姜楹禀报,“娘子,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皇上怎么了呢。
说实话,姜楹回京这么久,见到皇帝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多的时候远远的眺望。
上一次见到皇帝还是在除夕的宫宴上,两个人就像是陌生人一样,姜楹跟着所有人朝皇帝行礼,而皇帝也没有在意姜楹的存在。
唯一的证明就是姜楹面前的膳食跟其他人的不同,是姜楹和小典喜欢吃的。
皇帝从不光临小院,大概是顾虑着两人如今的身份。
姜楹心里越发感到不安,秋水安慰她,“说不定是主君要回来了呢,娘子应该高兴才是。”
“嗯。”姜楹温柔一笑。
......
“妾参见陛下。”
皇帝凝视着那道身影良久,又吩咐人把小典带下去。
姜楹不解看着皇帝,什么事情还回避着小典的,“陛下是有什么事情吗?”
小典被奶妈子带下去了,皇帝凝视姜楹那张娇艳欲滴的脸庞,他握紧的双手隐藏在衣袖中,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露出半分悲伤和担忧。
“阿楹,朕有件事情要跟你说,关于顾砚宁的。”
姜楹明眸中满是惊恐,脸色瞬间变白,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却还是强撑着精神,“陛下您说,妾没事的!”
皇帝犹豫了,沉声开口:“阿楹,顾砚宁出事了!”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击打在姜楹心上,巨大的不安和悲伤席卷而来,她握紧手中的帕子,轻咬下唇,直到出血,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帝,可是见他面带沉重,就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
姜楹定了定神,强忍悲伤的情绪,皇帝伸出手,试图安慰姜楹,手停在半空中,却发现自己也没有资格去安慰阿楹,吩咐秋水扶着姜楹。
“阿楹,别做傻事,你还有孩子呢!”
姜楹定了定神,恢复片刻甚神志,努力想要露出一丝虚弱的微笑,眼眶泛红,“没事的陛下,我真的没事的。”
虽说如此,可皇帝哪里放得下心呢,看着姜楹憔悴的样子,皇帝居然生出一丝痛恨自己的想法和念头。
都是自己的错!
战事已平,顾砚宁在带着俘虏返程的时候遭遇刺杀,速度之快,在场的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等到军医来时,却发现箭上有毒,很快蔓延心肺。
命运捉弄人。
半个月后,顾砚宁的尸体被运回京城。
军旗猎猎,庄严肃穆的军队护送着灵柩被送到顾府,士兵们皆是面色凝重,带着不舍和悲伤。顾府已然设置好灵堂,黑色帷幕其中,白色的蜡烛将灭不灭。
所有人都在劝姜楹要想开一点,还有小典呢。
姜楹当然知道了,她还有孩子,而且她也做不出殉情这种傻事来。
吕执把顾砚宁的遗物还有诀别书交给姜楹。
顾砚宁早就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或许是在姜楹离开乌垒城的前一晚就把最后的诀别书写好了。
所有人对此潸然泪下。
姜楹只是默默收拾着顾砚宁的遗物,打开那一份泛黄不知道经过多少次修改的诀别书,泪水晕染墨渍,早就破败不堪了。
原来顾砚宁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
皇帝实在是担心姜楹伤心过度,便吩咐秋水青歌多多注意姜楹。
丧礼这几天,姜楹表现异常冷静,只是面色苍白如字,经常吃不下饭,整个人如朵欲坠落的白山茶。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女儿,可是小典何其的聪明。
“爹爹死了吗?”
姜楹给小典换上丧服,动作轻柔,整理好所有的褶皱,她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听见小典这么说,点点头。
孩子面带悲伤看着姜楹,小手抚摸着衣服,想要哭又不想要哭,然后抱住姜楹的脖子,“阿娘,不要伤心难过,爹爹告诉过我,若是爹爹去世了,我就要听话好好和娘亲在一起。”
姜楹还没有反应过来,愣在原地,或许是因为伤心过度的原因,整个思绪是混乱的,“你爹爹说的?”
小典认真地说道:“就是我们离开乌垒城的时候,爹爹为我梳妆,我们约定好的,就算爹爹没了,小典也要坚强不能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