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歌行(137)+番外
方宁并未回答,瞧着沈昱一直端着的木匣,颇有兴趣。
今日清晨,沈昱才与自己说起,谭智威酷爱邀请名门富豪来家中做客,品鉴宝物,所以他们二人也该有所准备。
她知沈昱是个清廉的官,大多数俸禄也都用来接济百姓,身上存下来的银子都是家门给的补给。
这一路,沈昱双手护住匣子,来往行人并肩时,手上都要施力握住,看来真是什么宝贝,不由好奇道:“师兄,你拿的是什么宝物,能先让我一睹风采吗?”
沈昱闭口不言,神秘兮兮的盯着方宁的空空两手,低眉警告,“你莫不是打上我宝物的主意?到时鉴宝会上,我可不与你共座一席。什么都没带,会出丑的。”
方宁摆手,神色自若道:“山人自有妙计。我父母早亡,一路奔波流离,哪儿有钱财买宝物。师父给我留的钱财,那是师门的,岂能给谭家用。”
沈昱对方宁故作可怜的姿态,实在无法心生怜悯。
因为他知道师父早在身亡之前,就将浑天派宝库交由方宁支配。
若她真想花钱,可以买下三座城池。
前几日还见她买了一根价格不菲的发簪,现在又说什么公款不能私用这种屁话,简直欠打。
想罢,沈昱一边叨叨着警告,一边随着人群,到了宴客的庭廊。
方宁如今已经褪下脸上昨日化妆的伤痕,素面清雅,妖冶与清冷并存,让人挪不开眼。
沈昱心中暗叹,说着藏锋,但这位师妹本身便是显眼的存在。
谁曾想,未等他们落座,原本挨在傅云舟身边的谭雪,一个弹坐而起,瞧了眼方宁身边的沈昱,眼底蒙上一层贪婪的欲望。
她迅速甩开傅云舟,来到沈昱身边,略带羞赧,欲近又止的细细打量,柔声道:“公子姓甚名谁,我之前怎不知万春城有如此风流的公子?”
方宁自见到谭雪有意沈昱,就退了一步,将自己淹没在其他宾客之间,敬待沈昱反应。
沈昱一扭头,见方宁正隔岸观火,而一旁的谭雪几乎将自己大半身子贴过来,连忙指着方宁,“那位,是我娘子。我与她一道。”
方宁一脸无语,朝着谭雪幽幽一笑。
谁曾想,这位谭大小姐竟骄纵到吩咐下人将他们二人带出去。
方宁与沈昱一时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反观谭智威,自始至终任由谭雪胡闹,似是并未看上他们二人。
这也是正常,万春城乃至隔壁三城的富豪,谭智威都有结识。
他们两个外乡人,实在不起眼。
二人眼见三个家丁围上,就要被架上驱出去。
方宁抬手制止家丁,瞧了眼把酒赏月的谭智威,淡淡道:“谭老爷,还是少饮酒,莫贪杯吧。你不日会有凶兆,肾器也是孱弱,近日来可是咳嗽不断,胸腔郁堵,常有鼻衄?”
此言一出,所有看热闹的宾客皆将视线挪向已有薄怒的谭家主,或半信半疑,或不怀好意,或静看好戏。
“那位小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说知道呢?哗众取宠罢。”
“不一定,我听说褚夫人常去医堂拿药,而且谭家近日有不少遣散的小妾,身体可能真出了问题。”
“哎呀呀,这......”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将谭智威推上风口浪尖。
谭智威隐在袖中的拳头已经握得咯吱作响,脸上还得保有体面,笑道:“哦?小娘子,你因我女儿想将
你与你丈夫赶出去,就如此诬害我的清誉嘛?话不可能乱说哦。”
方宁抬头,瞅了瞅天际风云皆散,星象铺成而就,目色所及处,了然于胸,微微一笑道:“我是否诬构,谭老爷心中清楚。北斗星中玉衡星弱,寓意康健的星宿已然暗淡。如今破军、武阳、贪狼三星连成天相,大势已就,此乃天象。且我会相面之术,您的面相与这星象隐有呼应啊。”
众人寻着方宁手指的方向瞧去,果见天上北斗七星中,唯独第三颗玉衡廉贞暗淡无光,听得懂,听不懂的皆装模作样的感慨,“这小姑娘有两下子啊。”
谭智威的脸色显有动摇,似也开始回忆这些日子自己的身体,越回忆,越觉得有问题,再开口时语气稍好些,但仍有犹疑,“小娘子,我再问你一事。在场宾客数十,你为何确定是我?”
方宁气定神闲,暗戳戳白了眼在旁说不出话的谭雪,找了个位置坐下,细细打量谭智威,“谭老爷眉角上翘,田宅与妻妾宫满,财运亨通,此乃天仓。颏骨饱满,乃商运腾达,但下颏有一凹陷,年约四十时,应有变数。在场众人皆知,谭老爷今年四十又五,五年前被夫人接管谭家,此乃地库。而天仓与地库连成福德一宫,贪狼星恰好移入福德宫中,指向何人,一算便知。”
方宁有理有据,将在场人惊得出不了声,沉默间都在盘算着这位衣着简单,却貌比天仙的小娘子是何方神圣。
谭智威愣了好一会儿,才面色端正的起身上前,对着方宁举杯致歉,“是小女方才冒失了。若真按娘子所言,可有解法?”
方宁先前其实还藏了半句话,便是:西南方位,原神印星已现红光,其灾祸应是重大。
她审视了一圈谭智威,想着为他再占一卦,既是解惑,也是救人,便指着不远处的桃树,道:“你去摘一桃木枝给我。”
谭智威不知方宁何意,但乖顺地去做,谁曾想手还没触上桃枝,一只黄鹂落在枝干上,将那桃枝压断,瞬时,鸟飞枝落。
“别动。”方宁起身去查,见桃枝落下的方位,眼底一片愕然,口中喃喃道:“酉时,属金,秋冬交接时,正指西北。少义,惊惧,七魄归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