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歌行(166)+番外
想罢,方宁泪已掩下,一双眼无比清晰,这才看清,自己所处的木匣中根本没有第二个人。
相反,沈昱的声音从脚下的地面,传来,极其细小,但有力,“师妹,如果听得到我说话,把脚下的地板击破,这是木地板,可以传音,也可以被割断。”
方宁奋力甩出隐星镖。
镖刃彻底穿透木板。
“咔嗒。”木板应声断裂。
方宁从木匣中自救而出,才看清二楼的结构。
沈昱等人如今也被关在不同的木匣中,被垂挂在二楼楼顶。
方宁数镖齐出,划破他们脚下的木板,将人一一救出。
大家意识昏沉,脱力地躺在地上,大口贪婪地吸着空气。
沈昱开口道:“二楼的机关,是连环板,二楼的地板上层平覆数块木板,木板中间有轴,一旦有人踏上,随着木板一段下陷,其余机关也会因此带动,成为一座座囚笼。唯有足底一块,是木板,才为我们找到一线生机。”
李昶多有不解,“为什么不都用铁板,这样岂不是在劫难逃?”
沈昱细究了眼方宁的神色,这才回想起先前机关中的《金刚经》的话,不敢确定道:“我猜想,这座五毒塔所指向并非外缘佛龛上的五种毒草,而是佛教的五毒之心,贪嗔痴慢疑,第一层有人因贪念而死,现在又有人因嗔念而痛哭,恰是印证了我的猜想。兴许是李弗苌存有一丝善心?又或者只是因为这些机关需要木板这样自重较轻的物件去开启。”
方宁眼底的泪痕还在,被众人一窥之下,多少有些驳了面子,迅速擦去后,果断上了三楼,“我宁可相信第二种可能。”
“姐姐,等我。”李昶在所有人还在原地休息时,紧跟其后,挨着方宁进了三楼。
他刚上三楼,足底一晃,跌撞进方宁怀中。
他脸色涨红,气息游浮,望着方宁的脸出了神,“姐姐,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方宁怔愣,瞧着那稚嫩的脸上全是占有欲,一双狭长的眼如猎狼般盯着自己,只道一句,“你中毒了,我帮你护住心脉。”
说罢,她拿出银针,封住脊中、命门、悬枢三处穴位,避免毒气在李昶血脉中流窜。
但她偶然发现,李昶的血脉强劲有力,丝毫不像受过伤中过毒的十几岁少年。
她藏起神色中的寒光,反倒更加关切道:“有没有好些?”
李昶脸颊的红韵逐渐消散,一点血溢出嘴角,虚弱道:“我没事姐姐。”
沈昱想着李昶竟如此快,就中了宝塔上的痴念,可这一层连机关都不曾发动,原因几何?
但时间并不容他们细究,只因负荆村剩下两个村民,似乎因长久的压抑,已有了发病的征兆。
“要快。”邵夫子从药囊中掏出两颗静心丸,给那两人服下,与沈昱一人搀扶一个上了四楼。
四楼之上,只设有一张圆桌与喜床。
桌上左右各坐着一对穿着大红嫁衣的人偶,人偶雕工精湛,神色栩栩,尤其是那新郎的神色,似能蛊惑人心。
“哟,新婚燕尔,挺有情调啊,喝什么好酒呢?”邵夫子走到新郎桌前仔细打量,谁知那木偶忽然扭头,原本空洞的神色竟有一刻鲜活起来。
反而,邵夫子的身形突然僵直,仿佛失去了神智一般,随后拿出长针,就要朝着命门扎去。
方宁紧忙拦着,问向沈昱,“这又是什么招啊?现在的机关无招胜有招了?”
沈昱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只能与方宁一人拉住师叔一只胳膊,阻止其自残。
“雷雷,我到底哪儿不如那盖天派的元老头了,我恨啊。这么些年,我都不敢踏入赛河,你可知我日思夜想都是你啊。”邵夫子四十好几的人,抱着方宁痛哭。
方宁慌神间只觉得好笑,心觉这李弗苌也挺有意思,不要人性命,但设计的机关都往人心窝子上扎。
既然解铃还须系铃人,方宁自是不与邵夫子客气。
她将先前问雷大娘要的寻踪草插进邵夫子鼻腔中,“闻闻吧,你的雷雷可是与我说起,你哪儿都不如元时掌门。”
许是寻踪草的药香将失智的邵夫子控住,又或许听到插进鼻腔的寻踪草根茎太粗,让他鼻腔酸胀无比,随着一声巨大的喷嚏落下,邵夫子理智被瞬间唤回。
他东张西望之下,确定了自己方才的丑态,原地怔愣许久,才道:“快上快上,最后一层了。”
沈昱与方宁对视一瞬,按下嘲讽的笑容,提步上了最后一层楼。
“最后一层疑念,你觉得谁会中招。”沈昱观察五楼结构,直达宝塔狭窄异常的穹顶。
李弗苌只给他们留了一人的身位,能站上五楼。
但现下有七人。
“我来吧师兄。”方宁见众人已是乏色毕露,主动请缨。
沈昱摇头,不等方宁阻止,率先踏上五层。
方宁就在离五层最近的台阶,本想将沈昱拉下,谁知五层台阶随着沈昱的踏入,瞬间错位,整层楼只剩一根廊柱连接剩余宝塔,其余平挪而开。
沈昱脚下,空悬十丈,只要李弗苌有心杀人,随时都可以将他扔下去。
沈昱脸色未变,回头看向方宁,叮嘱道:“若我有事,弃车保帅。”
他相信方宁能带众人走出去,这一路走来,方宁的聪敏远超于他。
亦如师傅所说,方宁与自己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
想罢,他缓缓闭上眼,等着李弗苌的机关降下。
谁知,整座墓室里,只有方宁的声音如地狱鬼呼,无比阴沉,“弃个屁啊,你死了,我们怎么走出去啊。沈昱你是不是也被夺去心窍了?你有什么心事吗?我要是李弗苌,我摔死你个妄自菲薄的。你给我想办法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