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歌行(28)+番外
“这事被那些文人们传得沸沸扬扬,狐仙酒的名气骤然大了起来,后来,周边与其他地方的达官显贵们,更是派人来重金来求酒,重金买画呢。”仵作说到这里不禁摇摇头,似乎是觉得这些事荒唐得有些可笑。
方宁在房中慢慢地踱着步子,
“照你这意思,狐仙酒对罗画师有神乎其神的功效。”方宁喃喃低语着,总觉得自己在其中有什么遗漏了的地方,“跃仙酒楼的东家为什么要特意给罗画师送去狐仙酒呢?”
沈昱则言:“道听途说,难免言语轻率,眼见过偏,所言不一定为实。我们不如从罗画师平素与何人往来入手,盘查一番。”
方宁深以为然,不再在罗画师房内停留,出了罗府,吩咐好检官和仵作等人守好罗画师遗体,回到衙门转而带人出去调查罗画师的生平。
这时,两人才从罗画师内室的压抑中,彻底走出,渐渐觉得视听明朗,遮蔽天日的阴霾瞬间被狂风吹散,门外的长空似乎从未变得如此开阔,旋即将这案子重新议过。
罗画师的死说没他人涉足,如天方夜谭,二人断然不信,恐怕连好糊弄的仵作听了都要发笑。
沈昱首先想到的是会不会是罗府内的人作案,毕竟听闻罗画师性情孤僻古怪,无意中得罪了人也大有可能。
从古至今,不少命案,皆与宅内之人有关。
方宁明白师兄的意思,摆摆手,道:“罗画师与夫人感情和睦,从我们进罗府时就能看出,府中除了罗娘子,只有一个无所出的妾室,和几个下人而已。且罗画师常年醉心绘画,府内时常拮据,家中大小事务都由罗夫人及女儿代劳。尽管和罗娘子有过口角争执,但府内上下还是没有足够动机要置他于死地。”
方宁一边说着,一边翻看着小厮送来的关于罗画师生平人际交往目录,瞥到一处时停了目光:
“谭林书院?”
罗画师不正在谭林书院任职吗?
“去查查看,这些共事的人,与罗画师有没有嫌隙。”方宁立刻吩咐衙役。
“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像主事的?”沈昱敲了敲桌子来表达自己的不满,神情却是无可奈何,但又听之任之的大度。
方宁笑呵呵道:“师兄何须拘泥于这些小事,以前,咱们跟着师父一起学技,哪次不是我跑前跑后?当然不是师兄你想不到,而是反应太慢。您早该习以为常了呀。有师妹我这个执行力强的人替你开口替你动手,你应该乐得清闲。”
沈昱哑然失笑,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觉得像是捧他又像是损他。
但就这一个师妹,无所谓,惯着吧。
衙役们看得出方宁与沈昱不是好糊弄的主,不敢有半点懈怠,调查的速度很快,不到半日,便将所有相关人员的口供一一呈上。
方宁细细看完,露出了极为惊讶的神情。
“怎么了?”
沈昱见状不解,拿过口供翻看。
这一翻,瞠目结舌。
与罗画师有不和的人竟然达到了十多个。
“我这回可算是知道为何说罗画师为人高傲,脾气古怪了,这描述算是恭维他了。”方宁看着手中的记录簿扯了扯嘴角,却也极为精准地找出了关键所在,“罗画师在书院里得罪的人繁多。可在这其中,与罗画师暴毙一案有牵扯的,只有十里街画师范黎、跃升楼的东家秦松、还有谭林书院先生彭启明几人。”
第24章
追思
汶汶江水覆来,茕茕斜阳晚去。十里街头,寻常巷陌里,酒旗斜矗,青砖石阶上玩耍的孩童躲进了屋里,铺子间小贩们互相也招呼着,在收摊前干完一日中最后的活计。
江边岸柳下,男人迎着落日没尽的余晖,拖着残影,一瘸一拐地走上铺着青石板的长阶,丝毫没察觉到有人正缀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尾随着他,依旧扶着粗糙的石壁,不紧不慢地左行过长满青苔的小路。
方宁看着这个迟缓的身影没入巷尾,心下微动,很快又跟了上去。
要问她为何如今在这里,那还要说到昨晚两人确定了怀疑的对象后,为了不惊扰到对方,便重新制定了探查的计划。
可碍于沈昱已在堂审露了面,只有方宁当时还躲身在人群中,不太为人所知,于是两人便决定一人在明,一人在暗,分别打探范、彭二人。
微风送来熟悉的沙沙声,扫尽了一天的疲惫。转过巷角那棵老榕树,男人喘着气将身体靠在门边的围墙上,用仅剩的那只手从打着补丁的长衫中掏出家门的钥匙。
院门嘎吱一声被推开,落下时发出沉闷的声响,只听门闩“咔哒”——落了锁。
方宁闻声绕过巷尾,却见雀儿从树上惊起,再望去,藏在那片枝繁叶茂后,一间破旧院落依
稀可见。
住址、相貌无差,还断腕瘸腿,此人必是十里街的画师范黎无疑。
方宁不作迟疑的悄悄潜入院中,身手敏捷地翻过残缺的矮墙,刚落地,回头一瞧,正与屋前的大黄对上了眼。
方宁的身形攸地顿住了,她不动,大黄也不动,一人一狗就这么面面相觑着。
她听着屋里头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眼一闭,心一横,决定赌一把,脚下偷偷后撤一步,然后猛然攀墙向上一跃——
在这慌不择路千钧一发之际,她倒霉的一脚踩上青苔,向前一栽,瞬间被身后扑上来的大狗压倒在地上。与此同时,屋里的人也感到了动静,拖着行动不便的身子匆匆冲了出来。
被发现了。
方宁心中暗叫不好,就在她脑中飞速运转思考如何解释时,耳边却听那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