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仙尊的白月光之后(108)
谢不尘扭头看向远处层峦起伏的山峰后升起的红日, 初升的日光并不刺眼,但他的双眼还是被激得有些发疼。
他知道为什么鹤予怀会一口咬定他们已经断绝了师徒关系,一是怕连累到谢不尘,希望一切到此为止;二是不希望谢不尘去昆仑论道会, 见到鹤予怀行刑的模样——一半是担心谢不尘会难过,至于另一半……重生以来,谢不尘早就明白鹤予怀是个自私又自傲的坏蛋,他不会乐意让昔日的徒弟看见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所以谢不尘索性不去见这所谓的最后一面,不见就不会觉得痛, 不见就不会心软, 也全了鹤予怀的想法。
他也想过鹤予怀会逃,毕竟以其心志, 恐怕不会老老实实接受众仙门的审判。
但或许造化弄人,天意如此, 鹤予怀就算出逃也出逃得如此精准, 就这么落在了自己面前。
谢不尘看着鹤予怀,这个昔日的师长,曾经的心上人。他的眼皮逐渐耷拉下来, 单手缓缓抽出了腰间的问道剑。
长剑寒光四溢,剑身上的白瞳睁得极大,随着灵力的游走不停地转动。
鹤予怀站在原地,从他的视线,只能看见那灰色的人影执剑缓缓朝他走过来。
谢不尘看着向来冰冷,不苟言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随着他的走近,神情微微一变。
不是惊恐,也不是怅然,他空洞的眼神竟然隐隐约约露出一点不明晰的笑意。
他想起从前和谢不尘在梅花树下练剑的日子。那时谢不尘刚半大一点,连剑都拿不稳,鹤予怀就站在他身后同他一起执剑,等到把招式学会了,谢不尘就提着半人高的剑哼哧哼哧和他过招,打输了就愁眉不展,撅着嘴蹲在地上画圈圈。
那时,他记得自己曾经对谢不尘说过,没关系,等到长大了,你一定可以打赢师父。
小孩的耷拉的眼睛立刻翘起来,眼睛弯弯的,嘴里不依不饶地问,真的吗?真的吗?
当然,鹤予怀说,到时候,等打赢师父了,你就是苍龙峰的主人,可以养数不清的灵兽陪你玩。
谢不尘又眨眨眼,语气带着撒娇的意思,那师父呢,我做了长老,师父会去哪里?
鹤予怀揉他的脑袋,语气很温柔,师父就去游历,给你带各地的糕点和灵果。
下一瞬,回忆随着挥毫的剑锋戛然而止!
那是上清宗入门剑法的第一式,也是鹤予怀当年教谢不尘学的第一招。
他出剑极得鹤予怀的真传,寒光凛冽的长剑带着罡风和澎湃的灵力,在半空中就发出令人胆寒的铮鸣。
而后血光四起,鹤予怀的脖颈骤然被割开,血水从伤口处喷溅出来,在半明半暗的山洞里面划出一道弧线!
砰——
失力的身体重重跌在地上,吹起一片尘埃。
刚刚赶到山洞上空,正满心欢喜来抓人的大小宗门全都愣在了原地。
谢不尘利落地挽了个剑花,将问道剑收进剑鞘中,而后转过身,坦然地面对大大小小几百号修士的目光。
他脸上还沾了血,自下颌直至右边的鬓发,有不少血顺着他的轮廓淌下来,没入衣襟里面。
连辰昊瞪圆眼睛,指尖颤抖着对着谢不尘,气急道:“谢不尘,你……你竟然杀了你师父鹤予怀!!!”
谢不尘面无表情地看向连辰昊,闻言义正言辞道:“连前辈,我与鹤予怀已无师徒之谊,仙门百家都心知肚明。”
“他既杀过我,又犯下诸多错事,落到了我手里面,我自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谢不尘正气凛然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怎么到了前辈嘴里就成了“竟然”二字,怎么?你们杀得,我这个怨主就杀不得?”
“更何况,”谢不尘看向胡不知与一众上清宗长老与弟子,“我这也是替师门清理门户,有何不可?”
连辰昊没想到鹤予怀一个话不多的剑修能养出来那么牙尖嘴利的崽子,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反驳谢不尘的话。
其余心怀鬼胎之人更是哑然。
“谁知道你有没有杀,”灵华宗人率先出声,“若是你对他还有情谊,假意杀人实则包庇呢?”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灵华宗让人下来验尸,”谢不尘道,“若是还活着,补两剑就是。”
灵华宗众人左看看又看看,目光触及到谢不尘身后那具毫无声息的尸体,又忌惮着不敢下去。
“我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
天演门师祖姬云暮咯咯笑着:“灵华宗人胆小,怕诈尸呢,不如我来验如何?”
灵华宗人虽被明里暗里嘲讽了一波,但敢怒不敢言,也只能同意姬云暮下去。
另一边,谢不尘微微颔首,语气温和了不少:“那就麻烦前辈了。”
姬云暮从白孔雀身上跳下来,发间的铃铛无风自动,她落在谢不尘身旁,用神识细细扫过鹤予怀的尸体。
不过半刻,姬云暮就叹了一口气,语带惋惜道:“确实已死。”
说完她看向谢不尘,又是叹了口气:“难为你下手了。”
谢不尘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着,指节因为握剑太紧还泛着青白。
姬云暮转过身对众人道:“鹤予怀确实死了,各位都白跑一趟了。”
“至于尸身……”姬云暮道,“人死尘灭,恩怨两消,诸位都是修道之人,不如结个善缘,其尸身与后事就留给上清宗处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