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史诗 [西幻](129)

他说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笑笑：“哎，其实，也不是那么刻意地想隐瞒……嗯，只是，我可能有点害怕将自己真实的过去说出来，每次的话说到嘴边，都有点不知道说下去，就只能含混过去。”

露辛达笑起来：“现在，有了黛尔缀，有了我们，不会更好一些吗？”

斐蒂南德也笑起来：“确实更好一些了。你在说‘矮子’，‘侏儒’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多么难受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记忆就像是已经翻页的羊皮卷，我还记得它们，却不那么在意了。”

“这很好啊。”露辛达说，“我想要与你将这件事谈清楚，原因也很简单：下一场比赛里，我们对战夺冠的最大热门，缇弥斯学院，他们的代表队里，就有着巨人一族的少族长，安佐。”

顿了顿，露辛达望向斐蒂南德：“如果你面对安佐，不能用平常的心态对待，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强迫你平静地面对他，但你要让我知道。”

被霸凌的日子仿佛很久远的事了，但当露辛达提起“安佐”这个名字，斐蒂南德还是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

沉默一下，他有些犹豫地说道：“嗯，实话说，我还是会有点讨厌他。但是，我也不知道，在战斗当中面对他的时候，我会出现怎样的想法？”

是恐惧，还是愤怒？是回避，还是直面冲突？

斐蒂南德自己也不知道。

露辛达点点头：“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知道这件事就好。”

她说着，撑着膝盖，从庭院的台阶上站起身来。

“不早了。”她说，“回去休息吧。也不知道我们明天会不会继续展开战斗？每天都要做好准备才好。”

斐蒂南德“嗯”了一声，却看见露辛达转过身，向着与她的房间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下意识地问：“你不回去休息吗？”

露辛达的脚步微微停顿，侧过脸来，笑道：“与你谈完了，在下一场比赛开始之前，我还要再和另一个在比赛中表现异常的人谈一谈。”

斐蒂南德一呆：“谁？”

“你最好的朋友，黛尔缀。”

第75章

黛尔缀被露辛达强行地拉进她和霍丽叶的房间里时，十分不情愿。

“喂，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小女孩一肚子怨气，“你不睡觉，我要睡觉。”

“没办法，”露辛达耸耸肩，“谁也不知道，我们明天会不会还要继续对战缇弥斯女神学院——我必须得在今天把话说完。”

霍丽叶坐在床边，望着面前的两个朋友，一头雾水：“怎么啦？你们要说什么？”

露辛达耸耸肩：“就说，今天，在战场上，黛尔缀假装在花豹手下失败，真的完全是为了赢得比赛的计策，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吗？”

本来撇着嘴一脸不满的黛尔缀听见这句话，身体的姿势忽然变得有些僵硬。

与凯美拉的激烈战斗中，几乎没有人能够分神注意到黛尔缀的反常，只有露辛达时时刻刻留意着竞技沙场上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在半空中看出了黛尔缀的迟疑与停顿，以及她后来对战灰狼时，那不正常的疯癫。

黛尔缀脸色阴沉，忽然伸手拽住露辛达的手腕，将她拽出了房间；霍丽叶在房间里更糊涂了：“喂，喂，你们两个，在说什么谜语？”

而黛尔缀将露辛达一路拽进了房子僻静的楼梯间里。

夜已经深了，学院的大师与学徒们都休息了；楼梯间里十分安静，黛尔缀压低了声音，显然不想惊动任何人：“露辛达。”

“嗯。”

“我知道你聪明。”女孩说，“但不管你看出来了什么，我都希望你将它烂在肚子里，什么都不要说。”

黛尔缀神情恹恹的，明显对此不想多谈，露辛达只是笑笑：“这件事，你不想和我说，也没有关系。不过，”

露辛达眨眨眼睛，忽然伸手指了指楼梯间的上方：“也许，你愿意和恩丽去聊一聊？”

黛尔缀一愕：“什么，霍丽叶？为什么？我们更不熟。”

露辛达笑道：“因为，在斐蒂南德之外，你信任她，超过了信任我与赫曼。对于我和赫曼，我想，你更多的，是将我们当做利益共同的合作关系。然而对于恩丽，你却把她当做了朋友——正如你当年对待那个虚假的阳光诚挚的‘西德尔’一样。”

黛尔缀一顿，哑口无言。她不自觉地松开了露辛达的手腕。

良久，她说：“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认为我会信任霍丽叶？”

露辛达静静地说：“因为，你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才会无意识地称呼她，‘我的朋友’。”

当露辛达与黛尔缀回到房间里，露辛达向霍丽叶眨眨眼睛：“恩丽，黛尔缀想要和你聊聊呢。”

霍丽叶有些惊讶地指了指自己：“谁？我？”

虽然困惑，然而女武士还是跟在黛尔缀身后走出了房间。两个人走到庭院里的时候，霍丽叶还是很糊涂：“你和露辛达两个人，在搞什么鬼啊？”

“没什么。”黛尔缀说，话音里还是忍不住带上了一些刻薄，“我们的大救世主露辛达虚心关怀我的心理健康，要找人疏导我。”

霍丽叶早已经习惯了黛尔缀话语里夹带的阴阳怪气，只是奇怪地指指自己：“呃，你们觉得，我是比露辛达更好的心理疏导者？”她更困惑了。

望着月光下那一脸懵懂的女武士，黛尔缀忽然笑了。

“你当然不是。”小女孩说，“但是看见你，就让人觉得，这片糟烂的空灵大陆还没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