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甲们的早死白月光(112)+番外

周括的表情几乎麻木：“反叛军盘踞多年，根深蒂固，没有改造实验，一个外人，还是一个贵族，怎么可能短短几年就在这里崭露头角。齐珩，你总是不问当年跟着他之前发生什么，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因为他是一个普通人，所以他温和，善良，对谁都有近乎让人称赞的耐心，可是这种温和普通在末世里太致命了。

当周括在反叛军基地外见到顾玦的时候，他已经几乎变成另外一个人，浑身脏污，眼神麻木不堪，连灵魂都是疲惫的。

他看得出来，顾玦当时接受那个改造实验，更多的不是为了求生，他是为了求死。然而，那个实验不知道给了顾玦怎么样的希望，他陡然恢复了神智，开始冰冷地，像个机械一样地四处搜寻。

当时周括就设想过，如果有朝一日他找到了黎莘，只能通过改造实验的方法救她，他会舍得吗，他会让黎莘接受和他一样的苦楚，从此变得不像一个正常人，和他在一起吗？

他确实不会。

可万万没想到，先被舍弃的，是顾玦自己。周括笑了，笑得很浅，他回来拿实验所需要的器材和联系实验人员。

没想到返回的时候顾玦已经被咬了。

黎莘捧着顾玦的手，一脸紧张，看到他脸色苍白，牙齿发抖，好像自己也很疼的模样，但是实验人员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切的时候，她大声喊：“为什么不切！”

“不切顾玦不是白疼了！”

周括看着黎莘紧张的模样，很想说即使现在切了也很难阻止污染物病毒蔓延，末世这么多年才出现一个黎莘和一个齐骤，她为什么能这么胆大地拿顾玦冒险？

周括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一直以来他感觉得不错，黎莘之所以对顾玦那么苛刻是因为他只是一个耗材。爱黎莘的不知道有多少，可真正在末世风暴没有袭来，被她全身心依赖着的也许只有顾玦一个。

顾玦，你在嫉妒以前的自己吗？殊不知，黎莘或许也在怀念以前的你，她那么喜欢从前那个人，喜欢到连你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也不顾了。

她其实只是希望从前的顾玦回来。

周括默默地退到一边，垂首站着。污染物实验，只是“让顾玦变得正常”的一种手段。可是你现在还靠在她身边，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顾玦伸出完好的左手轻轻摸了摸黎莘的脸，墨绿色的瞳孔里溢满温柔，齐珩甚至在他眼里看到了笑意，却绝望地和周括感受一样。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她对你这么残忍，和以前形成鲜明对比，然而你要是放手了，连被她残忍对待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你死死地抓住，不管她怎么怪你、骂你，甚至在你身上不计代价地索取，希望你变回从前的人，你都死死地抓着不松手。

谢衍止那边的人以为的你处心积虑，贪得无厌，其实是你的一再苦求。

顾玦疼得有点要晕过去了，黎莘也没想到顾玦打了麻药，传递到本体和其他马甲上也会那么痛，她现在都有些后悔了，也低低地叫顾玦的名字，拍他的脸：“别睡。”

顾玦浓密的眼睫遮住了绿色的瞳孔，好像一洼水草丛生的沉淀已久的死水湖泊。闻言，他艰难地弯了下唇。

他还问她：“痛吗？”

黎莘毫无征兆地掉了眼泪。

这眼泪，连齐珩周括他们这些认定她对顾玦不公平的人看了，都心尖一颤，顾玦的瞳孔也好像扩散了，他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无奈地想逗她笑似的：“哭得真丑。”

黎莘大哭：“你不要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恐慌的感觉，其实马甲意识消散是常有的事，比如马甲睡着的时候，又比如有些时候她太专注自己本体，马甲那里她就无暇顾及。回忆起来就像那些日子不是他们一起度过的。

但清醒的时候，一部分意识在慢慢模糊，这种感觉没有过。

顾玦低声：“我以为，我死了你也不会为我掉眼泪呢。”他微笑，其实说的是黎莘死那次，周括却想起他在书房里开枪的时候：“毕竟我已经死过一回了。”

黎莘使劲吸着鼻子，睁大眼睛用模糊的视线看清楚他们怎么包扎他的伤口，怎么止血的。还一边说：“我不会让你死

的，顾玦，如果试过这次不行就算了。”

顾玦突然吃痛地拧眉，黎莘也吓得脸色都发白了。但是她把手伸过去，周括下意识阻止，才意识到她是想让顾玦把她的手指咬着。

但顾玦偏头，不愿意咬。他埋头在她的怀里。

杀人无数的反叛军首领这么痛过可能也是第一回 ，但他却没有用这种痛再诉苦讨要些什么，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像那天她埋进泥土里他也要和她合葬在一起，合而为一一样。

周括一直觉得，其实顾玦渴求的一直是黎莘的灵魂。他恨不得和她完整地融在一起，作为她的食物，她的养分，她根系下的一抔泥土。

可惜的是他那么肮脏，已经不能成为她需要的部分，所以她说要做实验的时候他才那么肯定。你看到了吗？他在努力变成你的实验材料，努力变得有用。

这些都是十年前的顾玦不可能给你的。然而你却依然爱他。

顾玦弯起唇，他的脸色很苍白，汗珠在额头上滚下来了，因为这本来就是变异实验，所以也不在乎什么无菌条件，没有人把顾玦真正当成一个病人。

哪怕他病得这样重。

顾玦哑声：“黎莘，以后不要掉眼泪了。我感觉眼睛好酸。”黎莘带着哭腔：“我就要哭，哭不哭掉不掉眼泪你也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