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甲们的早死白月光(117)+番外
顾玦背靠着墙壁笑,他笑着笑着就咳嗽起来,实验仪器滴滴滴滴地响,有实验人员进来,怕他变异要把他全部锁起来来,但顾玦就是看着他笑:“很简单,你只要像我一样疯就好了。谢衍止,你吃亏就吃亏在你不会发疯。”
他的脸被戴上机械面具,声音被大幅度削弱了,但谢衍止和秦释还是听到最后一句:“她是喜欢自由的人。”
忽然之间,秦释看到司令阁下僵住。
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他认识、守护黎莘小姐二十年最终还是从别人那里了解她,像突然就明白,原来爱也不等于了解,原来他一直不可能走到她心里。
因为她恨顾玦。她恨顾玦那么不受控制,那么疯狂黑暗,但是组成黎莘的恰恰是这些最浪漫最疯狂的部分。
她最讨厌的,是她最鲜活的自己,以至于她失去理智一样地去剿灭他,折磨他,但这些都是因为她知道,他不会死。
属于黎莘的顾玦不会死。
就像黎莘的浪漫、野心和疯狂不会死。
她牺牲这些并不是换来成为融入人类社会污染物的安稳,她牺牲这些是因为,她知道只有这些历经折磨都不会变。
换个说法来讲,这是心理意识方面的有恃无恐。
秦释不忍心看在司令阁下站在这里了,哪怕这个实验室已经空了,研究人员把顾玦都带走,周遭只有冷冰冰的没有意识的仪器,司令阁下仍然孤零零地站在这里。
他一败涂地,像是才知道他怎么都不可能赢顾玦,他刚刚才接收到顾玦的胜利宣言。
但谢衍止知道,他现在心里搅动着的是更残酷,更加刀锋般冷锐的东西,他感到一种割碎,撕裂般的痛楚,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扯开。
他和黎莘一起困惑了。
原来人的感情是可以爱恨一体的,原来根本不需要那么多深刻的情节,一个人都可以孕育出对自己的磅礴的爱恨。
这爱恨根本无法说明。
谢衍止好像触及不到,他才感觉到痛苦了,这一刻他就好像真的是那个和黎莘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作为养兄爱上她,看着她走远的陌生人一样。
他知道他们的距离居然这么远。
秦释上前一步想扶住谢衍止,谢衍止却哑声,很平静的,但声音尾音有一点发抖:“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如果相处的时间越长,越般配,那么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白首如新倾盖如故,也不存在一见钟情了吧。可是作为她最亲近的哥哥,她一起长大的人,他要怎么释怀呢。
他要怎么和自己解释说,他不是没遇到合适的时机,不是这一世和她短暂错过,而是在无数个可能里,他们都不可能在一起呢。
顾玦对司令阁下说的话,相当于对司令说,她不可能爱上你。是过去未来,以及近在咫尺的现在,你们都有不可能跨越的距离。
她不可能爱上你,也许比她爱过你要伤人得多。
所以秦释按捺不住找过去时,发现司令阁下双手撑在玻璃边缘,他只有那个单薄的影子,在冰冷空洞的器械前,默默地盯着自己的影子。
然后,一滴泪水掉下来。
很安静的,好像数年来都是如此。
秦释完全僵在那,难以置信地定住了,可司令阁下甚至还看过来,他用嘶哑缓慢的语调轻轻问:“她为什么不让我做她的亲哥哥?”
他慢慢地哑声笑:“为什么,不让我一开始就没有这种痛苦呢?”
人总是最接近的时候最痛苦。
可能司令阁下真的以为她爱过他,以为他们之间有超越亲情接近爱情的成分,以为曾经有那么一刻,那么一瞬,他们就站在永恒里。
他们就是最般配的人,他最了解她。
但直到现在。
真可笑啊。
直到二十年后的现在,他才终于明白,其实他一开始就是不会被选择的人。
谢衍止:“她选择他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他是顾玦,我是谢衍止。”他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掌,好像在对创造自己的造物者说,是他在宁愿放弃自己的情况下,也在想:“可我没说过,我想成为谢衍止。”
如果可以,他也想成为她生命里最不可抛弃的部分啊。
谢衍止回家了。
齐骤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坐在黎莘身边,压着她身上披着的一张毯子,有人拿着枪对着这只顶级污染物,但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反应。
尽管他们都不算是“人”。
谢衍止走了几步,秦释看到司令阁下都这样了还要安慰黎莘小姐,感到一阵窒息,好在司令阁下在她面前几米处停下了,他注视了她一会儿,视线细致地,专注地扫过他。
秦释有种不合时宜的想法:这个眼神,真像最后一眼。忽然,他心底一颤。
谢衍止还是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手放在她的手上,温柔的,周到的,平和的,像一个真正的哥哥一样:“黎莘,你要吃点东西。”
黎莘慢慢地抬起头来,谢衍止抬起头,微笑:“然后哥哥送你回家去。”
黎莘声音嘶哑:“这里不再是我的家了吗?”
秦释感觉心里破了一个空洞。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都是司令阁下放弃,可是他又偏偏能感觉到,司令阁下其实很愿意。
他很愿意很愿意挖空自己填补黎莘。因为让她安心是他唯一要做的事。他只是走入了一个误区。
他被,自己对黎莘的爱蒙蔽了双眼,误以为,只有他爱她,她才会幸福。其实不是,他不爱她,他不再爱她,她才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