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甲们的早死白月光(48)+番外
对,他现在喊黎莘小姐。
这次也许他会疯得更快。
周括:“他不知道她会回来。就算他那个时候知道十年后她会回来,又怎么样呢。”那种愧疚和心痛足够把他逼疯。
顾玦在椅子上,他很想去看那些照片,但是最后只是捂住眼睛头向后靠,他拼尽全力把自己的思绪往黑暗里沉下去,这样他和本体都不用再思考他们谁对谁错,接下来怎么样的问题。
他和本体都很清楚他还活在这里是因为本体暂时还舍不得他。但是顾玦作为这一部分并不想孤立地存在。
周括进来了,顾玦对他笑,很淡的,完全一个正常人的模样:“你说得对。她怎么舍得逼疯我。”
他去拿桌上那把枪,指着自己,周括反应了两三秒才向前想要抢过来,顾玦只是漠然地盯着他。这样的首领让周括觉得很像一个空洞的躯壳。
周括嗓音嘶哑艰难地开口说话:“您只要装作原来顾玦的模样,夫人会原谅您,她原来那么喜欢您。”
顾玦的墨绿色瞳孔没有焦距,他好像没听到,只是默不作声地望着他,周括知道首领这并不是威胁。他真的对自己下过狠手很多次,很多次燕寻都觉得他救不回来。
可是他却从地狱里爬回来。现在这个恶鬼脱掉了那枚束缚他人类身份的戒指,他真的想回地狱里去了,大概觉得地狱里还有一个记得他的黎莘。
过了片刻顾玦好像真在想这个办法,低头一瞬,但是他说:“没用的。”他弯唇,没有笑意:“我在她面前装得那么好,我都看着谢衍止和她吵架。”
他的手指抚摸着枪支,像在失神:“她怎么就是一眼就感觉出来了。她不愿意宽容我哪怕一点点。”
顾玦又蹙眉,心痛难忍似的,哑声不解地疑问:“她还要逼着我说,我再也不去看她?如果她说了,我会不答应吗?为什么她要我说这话,为什么她要我做这个承诺。”
他痛得直喘气,最后低笑:“因为她知道我做得出来,因为她知道我不会骗她,我不会违背她的话,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顾玦空洞而茫然地低语:“我什么选择权都没有,我不让她去看谢衍止,我要陪她一起去,她也不肯——”
“首领!”周括冲上去把枪抢下来扔在地上,扔得远远的,阻止他:“不要再想了。”
顾玦垂着眸。他还是那样说:“如果她当年选了谢衍止我就不会这样发疯了。”
他抬起头,周括看到他一双鲜红的没有神采的眼睛,好像被挖空了的红宝石,他弯唇:“那样我什么都没有,怎么会这样贪心。”
但周括还没有说话,他又忽然用力地捂住眼睛,咬紧牙关,好像因为要用力控制自己不去想,而做不到,只能选择用异能割伤自己。
那些风刃环绕着他,像这些年痛苦的具象化。
顾玦声音疲惫沙哑:“不要和我提她。”
周括想说没有人提她,是您把照片收起来还是不自觉坐到这间房间里,他艰难地看着顾玦不断地控制自己不要想,最后想了又控制不住暴戾地大发脾气,最后他疲惫地坐下来。
他已经快散架了,他本来就是强力在支撑,每天只有黎莘夫人说他可以去废墟基地见她时他才有点活人气息。
黎莘在和自己说,你先把和我有关的忘了,去做你的那个反叛军首领,做好了总有机会相见的。
她当然知道马甲忍耐见她冲动忍耐得很痛苦,但她并不是别无选择的那一个,她身边有谢衍止齐骤多多了,她不再管顾玦了。
顾玦全程只是盯着自己捂住眼睛的掌心,他感觉到眼球湿漉漉的,像要从里面掉出来,他说,很突然地,哑声:“你总是这么对我。”
他重重捂着眼睛,好像要把自己的眼球碾碎,却先因为心脏痛得弯下腰来。
我早该知道,你可以这么对待谢衍止,就可以这么对待我。
首领不再发疯了,他开始深居简出,很少说话,也很少停下来,他不进那间房间,严禁其他人提起黎莘这两个字,但是他总是自己想起来好几次。
那些桌子上的鲜花,那个银色盘子,有一天,它还是摔碎了。首领默不作声地看着,齐珩去买了一个新的回来,看到首领在看着那个碎了的盘子掉眼泪。
完全没有任何预兆,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周括好像知道,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想念是会让人掉眼泪的。
偏偏时间过得那么慢,首领接受第十三次改造治疗的时候,才过去两周,也许生病就是会让人变得脆弱,他从早到晚一直都在掉眼泪。
燕寻看不过去,说她怎么没想到顾玦那么不禁疼,顾玦掉着眼泪说她死的时候比这个还要疼。
燕寻一开始没听清,以为顾玦是说他自己,还是放轻了动作,治疗结束了,她看他没发疯,让人把束缚带解开了,他还是在出神,然后苦笑说,她死的时候应该比这疼千倍万倍。
燕寻站在那,过一会儿问:“你怎么会知道?”
顾玦哑声:“我感受得到。”
燕寻平静:“你是人经污染物改造的怪物,她是污染物,你们经历都不同,你怎么能感觉得到?”
顾玦依然在那出神,最后他说:“我能听到她的声音,她刚离开的时候,我整夜整夜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燕寻嘴角微扯,她知道,顾玦疯了一样地去开挖污染区,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坚信她变成了污染物,去收集污染物的眼睛。
其实她记得贵族应该是很怕脏和血污的,他们逃命的时候还怕谁弄脏了他们的贵族车架,只有顾玦,在这么多年逃亡后变成一个浑身血污的疯子,完全丢失了贵族的优雅和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