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仙君和龙傲天又争又抢(139)
“你们还要我杀谁?”林序的目光冷冷扫向林英,声音像是从万丈冰渊下传来,不带一丝温度。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林英起身:“你跟我过来。”
林英领着林序踏入灵剑阁内室。
狭小的空间里,光线昏暗,唯有正前方一扇细窄的栅栏窗漏进几缕天光。
窗下分三面供奉着灵剑阁三位先祖的牌位,黑檀木上金漆字迹在幽暗中泛着冷光。牌位前的青铜香炉里,三炷线香静静燃烧,青烟袅袅上升,在光束中盘旋缠绕。
“这三位,是灵剑阁的初代阁主。”林英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很快,你就会成为第四任。”他缓步走到香炉旁,手指抚过冰凉的铜壁,“你可知道,我本不叫林英?这个名字,是上一任阁主收我为义子时赐的。”
林序站在牌位前,那道从栅栏窗斜射进来的天光只照亮了他的衣角,他的脸仍隐在阴影里,无喜无悲地盯着那些牌位。
“他之所以收我为徒,不过是为了修炼无情道。”林英继续道,“无情道除了需要双生剑骨,还要完成六杀——杀妻、杀友、杀弟、杀父、杀母、杀师。每一杀,都是斩断一份亲缘。”他转过身,直视林序,“上一任阁主收我为弟子,就是想完成‘杀子’这一杀,可惜他寻不到能融合他人剑骨的方法,这才让我活到现在。”
“所以,这就是我必须杀他们的理由?”林序的声音很平静。
他不是傻子。杀王越之时,他或许还相信那套说辞,但当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林驰,看到对方临死前与王越之如出一辙的微笑时,他就已经起了疑心。
这一切,未免太巧了。
更何况,他们二人都是突然性情大变,又毫无预兆地暴露。若他父亲林驰真想杀王家人,大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何必等到今日?甚至,十几年前就可以动手……
“王越之,是我的亲弟弟,对吗?”林序缓缓抬头,“不是私生子,而是与我同父同母的弟弟。”
林英沉默片刻,终于点头:“是。”
长久的沉默后,林序忽然开口:“辛月是谁杀的?”
“是我们操控你杀的。”林英答得干脆。
……原来也是自己亲手杀的。林序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抽动,像是要握住什么,又缓缓松开。他微微笑了一笑,极其薄凉。
过了很久,他问:“所以还差最后一步——杀师。”
“不错。”林英灰暗的眼眸骤然亮起锐光,仿佛沉睡多年的凶器终于出鞘,“这些年我执掌灵剑阁,教导弟子,修身养性,实则是在蓄养杀意。”他向前一步,衣袖无风自动,“我早就想试试辛长空的金丹,更想知道无情道的威力。修真界以强为尊,便要做天道下第一人,上天下地,唯吾独尊!”
林序看见林英眼中翻涌的疯狂,那是平日里温厚长者绝不会露出的神情。
“你这样做,灵剑阁还存在么?”
“只要你出身灵剑阁,他人谈论起,那登顶无情道第一人,灵剑阁就会永远流传。”
“序儿,我不会留情,你也不必。若你不杀我,他们便都白死了。若我杀了你……”他灰眸重重看向他,宛如魔修,“会再找个人重练无情道。别辜负我们这番心血。”
林序静静地站着,许久,他吐出一个字:“好。”
“去休息吧,明日决战。”林英摆摆手,转身面向牌位。
走出内室时,阴冷的空气黏在皮肤上。
穿过主阁时,那三位剑尊仍端坐在原位,仿佛三尊雕像。他们面前,林驰和驰夫人的尸体静静躺着,黏腻血液流淌在青石地面,可他们并无半分动容。
原来所有的温和都是假象。这些高高在上的剑尊,骨子里都是冷血的怪物。就连王越之……也随意为这样虚无缥缈的目标牺牲自己。
那些嫁入灵剑阁的女子,她们生下的孩子,都只是修炼无情道的材料?
灵剑阁立派六百余年,他当真会是第一个被选中的人吗?
踏出门槛时,盛夏的阳光劈头盖脸砸下来。
阳光茂盛,抬起头时,白晃晃的如刃,刺人眼睛。
林序推开自己的院门。
曾经开满鲜花的庭院早已无人打理,如今空落落的。他缓步走进屋内,从暗格中取出一个乌木匣子。
一柄被修缮好的太阳剑和一枚素白玉簪静静躺在其中。
他记不清对辛月的情愫是何时生根的。但真正意识到这份感情,却是在辛灵死去的那日。
辛灵死时,他就在旁边,听她哭得撕心裂肺,不能自已。
辛月总是笑眯眯的,倔强,偶尔惹人烦,但她从来没有在林序面前流露过脆弱和痛苦,这是第一回 。
那时他望着她,第一次在心中明确地感受到了疼惜意味。不是因辛灵临死之前的嘱托,不是他认为的责任,而是发自心底的疼惜。
在此之前,他从未对任何人产生过这般怜惜之情,即便是对辛甜也不曾有过。
不自此,那抹熟悉的身影再未出现在晨曦中,照料那些花。
灵剑阁早课,抚琴时,再无人托着腮勾着笑满眼星光地听他弹完整首静心曲。
习惯了一个人的存在后,突然失去的感觉就像被生生剜去一块心头肉。
他开始不自觉地用目光搜寻她的身影,在旁人闲谈时敏锐地捕捉与她相关的字句。当阁主再次提起婚约时,他发现自己竟不再抗拒,反而暗自期盼着日子能再近些。
他见不得她的眼泪,只想将她永远留在身边。他渴望触碰她,想用温暖的怀抱驱散她的悲伤,想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