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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人啊,你不是?(472)

一夜之间……仅仅只是一夜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吞噬了他灵魂的一部分,吞掉了他的活力,狡黠,吞掉了他闪闪发光的生机,令他变得迟钝,木讷,像出世不久的孩童,茫然地面对大千世界。

“我不知道,”阎知秀说,“我忘了。”

理拉赛的脸孔当即凝固。

“……你忘了,”祂说,“这是什么意思,你忘了?”

“我刚刚……我醒来的时候,需要犹豫一下,才能叫出德斯帝诺的名字。”阎知秀轻声说,“然后,我不太记得卡萨霓斯了,我好像忘记食物应该是什么味道,当奢遮走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应该记得祂,可是,等卡萨霓斯喊出祂是谁,我才想起祂是谁。”

理拉赛惊得原地呆愣。

“你才想起祂是谁。”祂麻木地,鹦鹉学舌地重复着人类的最后一句话。

阎知秀点点头。

“我这是出了什么问题?”他费解地问,“似乎一夜之间,我的脑袋就……就坏了!我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德斯帝诺,我怕祂会疯掉,随后我就看见了你。本来我想不起你是谁的,可我总觉得,我和你的联系要比别的神都深一些,你应该能帮助我……”

他久久不曾听见理拉赛的声音,抬起头时,发现神祇的脸色惨白如纸,祂不像神,更像一个枉死的鬼魂,眼神中充满恐惧。

阎知秀发愣地道:“你……你在害怕。”

他感觉自己的心被刺痛了。

“你怕我。”

理拉赛半蹲下来,握住人类冰冷的双手,细致入微地瞧着他的脸。祂看得那么仔细,那么用力,仿佛一挪开目光,阎知秀就会消散在空气里。

“我不是怕你,”祂嘶哑地说,“我是怕别的东西……我怕它伤害你,更可怕的是,它会带走你。”

阎知秀困惑地与神对视,他不太理解祂说的话。

理拉赛死死地抓着他,不肯松开,祂的影子幻则化出另一个高大的人形,几乎破门而入,冲进不安等待的主神们当中。

“出事了,”理拉赛发抖地说,“都行动起来!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阎知秀:*迷糊地起床,迷糊地穿衣,迷糊地刷牙*嗯嗯……我的牙刷在哪里?

旁边:*递过来一只手**塞牙刷*在这里。

阎知秀:*困倦地刷完牙*嗯嗯……我的早餐在哪里?

旁边:*摆好丰盛的早餐*在这里。

阎知秀:*忽然清醒,发现旁边系着围裙的大蛾子*嘎!*吓得晕倒了*

德斯帝诺:*慌张*这些都是我昨天看你洗澡的补偿我不是故意要在你的床上和你一起睡觉的!

阎知秀:*昏厥,但是手不忘摸蛾子毛*

第203章 愿他万年(五十二)

亘古以来,理拉赛都是冷静和理智的具象化,智慧之神高踞尖塔,矜持地拢着奥秘的衣袍,不允许尘世的灰烬上升到自己的眼目当中。祂左手的从神名为洞察,右手的从神名为远见。

但这一刻,祂抛掉金冠,鬓发凌乱,脸色比任何一个死人都要惨淡,祂在恐惧——这不应当,不合理,因为一个神是不可能产生这种情绪的,这就像沸腾的冰水,或者夜晚升起的太阳。

德斯帝诺豁然站起,祂盯着理拉赛的脸孔看了一秒,接着便把目光转向花圃里呆坐的阎知秀,他的面容苍白而柔软,像个茫然的旅者,不知所措地眨着眼睛。

神祇的外壳刹那破裂了。

主神变化出的幻美人形,便如潮湿的墙纸般片片剥落,万星在祂展开的庞然羽翅上缓缓盘旋。一瞬间,祂的恢宏存在就超越了万神殿,至高天。七道光柱紧随在祂身后,几乎在下一秒钟,七位主神不约而同地抛弃了自己展现于人前的外观,重回诞生之初的飞蛾形态,快速,迅捷地撑满了全宇宙的真空。

祂们是巨丽的,狰狞的大神,八只飞蛾扬起概念的双翅,在蛾翅中央,万亿星辰的物质界,璀璨奇妙的星环界,以及神灵居住的至高天,统统缩小到肉眼可观测的体积,对比祂们的体型,小得犹如一枚真正的鸡蛋。

那片小小的花圃无视一切法则定律,从神殿中原封不动地升起,扬升至与诸神视线齐平的位置。

花园里,人类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时间恍若静止,他正靠着一株繁盛似春河的葡萄藤。

“出了什么事?”混沌的飞蛾紧紧地盯着这个人,他比一粒尘埃更小,比一缕呼吸更轻,可他已经是祂三颗心脏加在一起的全部重量,“理拉赛,我不允许你再用哑迷来回答问题,你要用清晰,明了的语言告诉我,他究竟出了什么事?”

奢遮忽然抖动触角,不安地振动羽翅。

智慧的飞蛾默然半晌,比起身处愤怒边缘的兄长,祂的声音要轻得多:“德斯帝诺,在说话前,我只请求一个问题的答案,那就是万神殿的命运,是否有所改变?在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前,我将谨慎地保留自己的回复。”

德斯帝诺因此按捺住急躁的火气,放眼望去——的确,塑造了万神殿的瑰丽星河的确产生了细微的变动,祂猜测,那应该是由自己的念头而起的。

“诸神的命运是发生了变动,”德斯帝诺说,“但我看不出那有什么不好,我决心要弥补家庭的裂痕,莫非这是一件坏事?”

“回答问题!”安提耶再也忍耐不住,祂的吐息凝聚着雷霆风暴,“人类出了什么差错,值得你这样惊慌?我看不出他的病症,只觉得他无精打采,魂不守舍。”

“我的神力一直守卫着他,”银盐说,“它们并未遭受损毁和消耗,我在等你的解释,理拉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