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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人啊,你不是?(501)

“掌柜的醒了?”贺九如笑着问,“劳您这两天照看,敢问哪家的干粮物美价廉?我补充些食水,也好继续赶路。”

掌柜的盯着他,即刻仿佛电打了一般跳起来,劈手揪住贺九如的衣袖,一口咬定,说他身上必有什么辟邪驱恶的宝物,又跪在地上,千哭万嚎,求货郎将这个“宝贝”卖给他,多少钱他都能出。

贺九如被他缠得不行,又不好说出真相,正你推我搡的时候,两个店小二听得动响,也跟着跑出来跪下,要贺九如“千万救他们一命”。

货郎无法,只好把自己在上个村儿没卖完的香包拿出来,告诉他们,里头填了安神的符纸和草药,在床头挂上一个,以后便不必愁夜里安睡之事了。

“五十……嗯,六十六!算你们六十六文一枚,这个价钱可以罢?”贺九如使出点生意人的小狡狯,临时涨价一波,“可以的话就给……哎别抢别抢,这还有,别抢啊!”

一顿狂风骤雨的抢货,他的袖子险些被疯狂的店小二抓破。临到出门,贺九如喜滋滋地数着这次的进账,觉得昨夜受到的惊吓,付出的劳累,此刻都算值了。

第二天清早,推着货车,他乐呵呵地补充了路上的干粮,填饱水囊,忍不住摇晃着叮当作响的拨浪鼓,继续朝东边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他此行最终的目的地。

日升月落,夜色晦暗。

贺九如又得在林间搭起他的小帐篷了,不过这一次,他得先补好自己的毡毯。

他掏出针线和碎布,就着火光,一针一线地缝补,恰逢此刻,林中风声一响,带起了一股……一股怪味儿。

贺九如抬起头,表情有点绝望,有点无奈。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长叹一口气,接着填下一针,“你这么跟着我,是想吃了我吗?”

篝火一灭,再一亮,贺九如对面,已经站着一个诡谲可怖至极,同时也眼熟至极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贺九如:*眯起眼睛,打量*呃,你好丑……

黑泥:*伤心了,但并不知道伤心是什么情绪,只是心口有点痛*

贺九如:等一下!*开始灌酒*

还是贺九如:*喝醉了,眯起眼睛,打量*呃……还是不行,你好丑……

黑泥:*很伤心,但仍然不知道伤心是什么情绪,只是静静地坍塌成一团*

第217章 太平仙(七)

贺九如被丑得沉默了,忍不住闭上眼睛。

只是他跟着睁开眼睛——便如火堆熄灭又亮起时的效果一样,那张畸恶得惨绝人寰的大脸已然越过了篝火的界线,瞬间贴到了一个和他极其接近的距离。

贺九如:“!”

贺九如浑身一激灵,鸡皮疙瘩掉了满地,他手里长针霎时调转方位,不受控制地往对方身上连连戳刺:“走开走开!谁让你站这儿了!”

东西吃痛,表皮被刺得一阵翻腾,急急往后退。

这一来一去,地上的火堆不要说灭,早就腐朽得如烂泥一般。贺九如半是害怕,半是生气地大嚷:“你看你!前天夜里也是你弄坏了我的火,是不是?!你当适手的木柴那么好捡,火石那么好打?你赔我柴火,陪我毡毯!”

东西不知道什么是“弄坏”,更不知道什么是“赔”,它只知道活人正冲着它喊叫,声音很大,它有点害怕了。

东西再往后缩了缩。

贺九如见它三棒子打不出个屁,确实是个不会说话,没什么灵智的浑噩模样,心知要赔也无望,只得放下针线活,先站起来,重新拾柴点火。

他起身掰树枝,东西就站在原地,默默地不知在想什么。

不一会儿,贺九如抱着一捧新柴回来,见它还在原地,犹豫了下,大喝道:“走远点!”

东西被他吓得一僵,听出语气里的排斥之意,接着朝后缩去。

贺九如试探一回,感觉这么怒气冲冲的大声说话对它有用,就是有点废嗓子。他拿落叶残枝把先前那片烂泥盖了,另外扫出片空地,掏出火石,点起慢慢燃烧的一丛小火。

“别到火这边来啊,”贺九如威胁道,他努力做出一番凶相,在火堆周边画出个圈,“敢过来,我几拳打死你!”

他坐回帐篷,刚拿起针线,便看到长针早就软得跟烧过的香灰一般,线也黑了一片,想到自己刚才用针戳那玩意儿,不由默然孤坐。

都过去好一会儿了,看它那副固然丑恶,却十分痴傻呆滞的样子,现在再冲过去计较也没用……贺九如只得咽下一肚子火,扔了坏针,再翻出根针来重缝。

东西静悄悄地站着,打量着面前的人。

过往多番尝试的经验告诉它,想吃掉这个活人,以它当前的能力,似乎已是不太可能达成的目标。

那么交换呢?以物易物的古老仪式,人自生来便能无师自通的本领,他会同意交换吗?

东西想了半天,它伸长一截肢体,伸进自己的下巴里,粗鲁地翻搅了一阵。

贺九如:“?”

玉皇大帝佛陀祖师,这又是在弄个啥啊?

贺九如的脸皱如核桃,眼看它在自个儿的身体内搅动出粘稠淋漓的水声,接着抽出“胳膊”,伴随着大量污黑似淤泥的粘液,呕出一个灰扑扑的圆状物体。

那股溃烂朽败到极点的异香疯狂飘散,他感觉自己也快吐了。

它把这个圆溜溜的东西提起来,胡乱抓了抓,抓掉上面的黑泥粘液,再拿不成形状的尖长指骨捧住。那个圆器物已经大如鼎盘,可是摊在它手里,却小如一颗苹果。

东西捧着另一个东西,无声地朝贺九如伸长双臂,试探地而急切地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