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魂(160)+番外

“之之，”凛迹看向那道白色身影，将花叶鸟传来的信件递给她：“析木还未与你说起？”

见她摇头，凛迹双手环于胸前，勾唇一笑道：“你俩究竟是不是好朋友？”

之之：“她前阵子与我说过，被罚值守神树玄境，百年之内不得外出，而神树玄境若是我们没有玄天令牌也无法随意进去，所以暂时只好与我用花叶鸟传递信件。”

她接着说道：“我想她定是遇上什么难处。”

展开凛迹递来的信件看过之后，之之笑得开怀：“真是替她开心，能与自己喜欢同时也喜欢自己的人成亲！”

凛迹闻言一顿，声音不似方才那般自然：“师妹……在替她开心？”

之之很用力地点头，脸上笑意很浓，浓得化不开：“嗯！”

“所谓难得有情人，约摸便是如此。三界之中，多得是爱而不得……太多了，也太……苦了。”

凛迹忽然自嘲般笑了声，转身伸手，将悬置半空的无忧玉简招来：“无忧，你过来。”

无忧玉简：“凛迹，真莫要怪老友我多一句嘴，对待姑娘家，你得跟青昼学一……呃？”

凛迹抬手将无忧玉简捏住，那双极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浑身释放出丝丝寒气：“知道自己多嘴那就闭嘴。”

之之走到殿门前，准备要回自己殿中：“那……师兄你忙吧，我先回去，给析木准备一下新婚贺礼。”

凛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欢欢喜喜地离开：“好。”

不多时，无忧玉简带着储存好的变幻术回到神树玄境。

无忧玉简：“呐，你看，凛迹这家伙还真是聪明，我都没开口与他说出我的用法他便知晓如何储存。”

析木拿着无忧玉简，检查一番储存在内的变幻术，十分满意地笑着：“太好了！如此……我便可以化作降娄的模样，与青昼一同前去月老殿。”

无忧玉简：“为何化作降娄模样？”

析木：“她呀，正巧明日是休沐日，且她外出寻书最不会引人注意。”

而此时的析木如何也不会料想得到，明日，便是她此生见到青昼的最后一面——

第87章

“你可想过代价？”

雾雨仙林, 这是析木在神界活了数千年从未到过的地方。

若不是缚魂铃骇然传来一阵毁灭神魂般的疼痛，她大概不会去到此处。

那疼痛很短暂。

而析木无论如何再往缚魂铃灌入灵力，都无法再次感知青昼所思所想，就连他所处方位的感知也开始若有似无, 逐渐微弱。

不安与恐慌就像突然暴涨的潮水一般汹涌, 甚至压得她连呼吸都开始困难。

她拿出无忧玉简，用凛迹储存在内的变幻术化作降娄的模样, 飞速朝着雾雨仙林腾云而去。

降落之时, 析木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这还是传闻中那个仙雾缭绕的神界绝景——雾雨仙林吗……

眼前的战场俨然一副残破不堪模样！神界将士们被诛杀地尸横遍野, 血流成河！

鲜红的血混杂着死气沉沉的泥地, 缓缓聚集成一条又一条生死苦河，细细密密地淌往不知何处……

她几乎是一眼便看见天帝从不远处半空接住的血人，急速飞奔而去。

她连腿脚还没稳住, 连滚带爬地从天帝怀里接过他。

青昼虚弱地仿佛一件濒临破碎的玉器。

他脸上血色全无, 却又全是粘黏的混浊血丝，极其艰难地抬眼，望向她, 从唇边溢出的血是那么多, 止都止不住……

她的眼泪只在一瞬间便模糊视线。

析木张了张口, 顿觉连呼吸都那么困难，来此之前想与他诉说的话全都冻结, 像一团苦透了的棉花般堵在喉咙里。

她脱力般看向天帝，声音凄切又绝望：“为何会如此……”

天帝漆黑的眸中亦是湿润, 低着头看着青昼：“天道……欲收回上古之力，诛神石降世, 青昼……师弟替我……”

闻言，析木忽觉神识之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 巨大的嗡鸣声不断侵袭覆盖——

青昼将上古之力转给她大半之后的某一日，她曾问过他：“你将上古之力给我这么许多，无序城的天魔伥鬼如此猖獗，你自己怎么办？”

可他淡笑着对她说：“姐姐未免小看我了，即便没有这上古之力，天魔伥鬼在我面前亦不过一群蝼蚁。”

那双清冷的灰棕色眼眸始终含笑，温热地凝视着她，摸了摸她的发：

“姐姐，上古之力若能护你，便是它唯一的用途。”

“姐姐无需担忧我。”

析木垂眸，看着怀里抱着的血人，眼中的泪骤然决堤，簌簌落下，狠狠砸落在青昼的脸上：“骗子……”

“大骗子！……你骗我……”

分明，就是她害了他。若不是他将上古之力几乎毫无保留地给了她，他也许便不会如此。

青昼口中的血止不住地流下，呼吸错乱地喘息良久，颤着手想要拭去她脸上的泪：“别哭了……我不是有意……”

他眼中明显有着无尽遗憾，手中的白色纸张皱皱巴巴地染满了血：“与婚书……与婚书……”

“……我没机会再交到月老殿……”

他的声音逐渐微弱，连身体也开始轻飘，缚魂铃中的那一缕神魂之光亦是恍惚，如风中残烛一般。

析木死死抱住他，哭得浑身都在颤抖：“纵使没有与婚书你我也是夫妻！”

“你不要走，能不能别走……青昼……你说过会一直陪我……”

“你骗我……”

他靠在她的怀中，眼皮已然无力睁开，声色轻得就像缥缈烟尘：“姐姐……我也好想……能有来生……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