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神君(147)
为了避免错过,他在春风阁对面的客栈住下。白日里去寺庙监督金身进度,晚间闲暇便在镇子上打听妍娘的事。
可无论哪一处,得到的描述都是差不多。深居简出,见到她的人很少。
据说刚来的几年,只是在街上零散的卖花儿,后来才与春风阁做了生意。
孤零零的姐姐带一个俏皮弟弟,也有热心的大娘给她讲亲,却被一口回绝。说是在家乡早已成亲,只不过丈夫冷淡,因此才带着弟弟四处卖花短居。
兼又传闻她身体很不好,所以说亲的人便越来越少。
到是戚惟怀,年轻俊朗,说话讨人喜欢,无论是大姑娘小媳妇,说上两句便能把人逗得粉面含羞。近年来有意把姑娘嫁给他的人家也不少,却也被拒绝,道是一定要照顾家姐,不在意婚配。
就这么两个外乡人,逐渐在青云镇站住了脚跟。
贺云州日日去东巷送早食,每日放新的都能看见昨日的油纸包原封不动放在原处。
可他依旧去,不仅早上去,晚上也去看她的烛影。
他跟着戚惟怀,逛遍了整个镇子,知道她爱吃哪个酒家的饭菜,爱哪个铺子的点心。
贺云州也跟着买,大都是甜食。
和以前一样,她还是爱吃甜的。
院门又开了,戚惟怀脸色阴沉盯着他许久并未说话,只是急匆匆出去。
不多时,又提了两串糖葫芦回来。
“夜已深,吃太多酸食不好。”贺云州出声。
戚惟怀紧了紧手里的糖葫芦,此刻的脸色充斥着攻击性,“不吃,难道要她饿死。”说罢便要关上院门 。
“她生病了?”看着窗户里半倚在床上的单薄身姿,贺云州担忧问道。
戚惟怀没说话,半晌锁好门,从半人高的篱笆院墙内飘来一句,“没见你就死不了。”
贺云州守了一夜,看见窗户里的影子,也不过吃了两颗糖葫芦便歇下了。不同于往日,她的屋子没有灭灯,留了一盏灯亮了一夜。
那些不好的回忆太过深刻,以至于将一个人承受所有的习惯刻在了她的骨子里。一整夜,她辗转反侧的病痛,却不允许戚惟怀在一旁照顾,也不曾喊一墙之隔的贺云州。
天蒙蒙亮,贺云州便看见院里几棵高大的山茶花树竟然一夜之间打满了紧致的花苞,绕在清晨的薄雾里散着飘渺之意。
空气中带着枝叶生长的清爽气味,可贺云州却在其中嗅到了一丝丝血腥味,极淡却又分明。
第80章 再相见她要离开这个镇子
收了贺云州的银子,春风阁的老板娘早早便安排好贺云州的屏风,一大早便将刚回客栈的贺云州拉过来藏好。
“过会儿她来了你可不准出声,若是惹恼了她,以后不卖花给我,我这春风阁就算白开了。”老板娘细心嘱托,临出去之前将屏风再次挡好。
里间,贺云州整好衣衫,细细摩挲着腰间的平安符理顺,工工整整平放在早上特意换上的红色外袍上。
这是他的私心,她曾说过红色好看。
约莫一炷香之久,春风阁的正门关紧,阁里的姑娘有好奇的从二楼往下望。妈妈叮嘱过,卖花的半仙娘子喜静,不喜欢人围观。
等到后门吱呀响起戚惟怀那辆送花的小车声音,贺云州看见一位紫衣姑娘拿着一罐小东西匆匆从二楼赶来,在其他姑娘羡慕的眼神中站定在后门处。
等她站定,他才看清这位姑娘的不同,身姿玲珑,微微侧过的一张脸在春风阁一众妍丽的面庞中独树一帜,以清丽婉约更胜一筹。
可她一抬头,翘首盼着门外的人,贺云州才猛然发现她的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从左边的眉骨横过鼻梁,一直到下巴处。蜿蜒的疤痕如同肉色的长虫横在她的脸上,瞬间使那张惹人怜爱的脸变得恐怖起来。
原本这样的人,莫说春风阁,便是普通的酒家招仆从也一定不会要。可看紫衣姑娘的地位,在春风阁似乎比其他人更高些。譬如此时,妈妈一边把其他人往楼上赶,却让她守在后门处。
门外的车已经停好,接着便是青石板上叩出轻轻的声响。一步一响,像是小锤敲打在琉璃瓶上。
贺云州紧紧盯着那扇不算宽敞的后门,紫衣姑娘笑得灿烂,连同脸上的那道疤都舞得灵动起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忍不住冲出去,会因为失而复得的再次重逢而落泪。可那只素鞋踏过门槛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的时候,酸涩的感觉没过了一切,像是轻飘飘的羽毛划过倒扣的大钟,轻而易举就将数年来即将澎湃而出的悲鸣收回,唯有悠长的余韵。
他盯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好像从未分开过。
愣住的一瞬间,那道身影已经进了门,是一袭青白色的衣裙,青丝挽起,是一个简单的发髻,只簪着三两朵青白色的小花与一只素银簪。
屏风轻薄,可他看不见她的脸,透过画着花鸟的薄纱,妍娘的脸上还罩着一层薄纱。
从妍娘进门的那一刻起,她就觉得有一道目光牵在她身上。那扇屏风太过突兀,在她目光看去的一瞬间,她可以确定那后面有人,里面随即传来案几上的茶杯碰倒又慌忙扶起的声音。
她没有挑破,随即便被安排在正对面的椅子上,一抬眼便是满面的丝绸屏风。
老板娘见她似乎是发现了,随即开口道,“这是我们阁里新进的丝绸屏风,前几日车队才从中原护送过来。今天娘子过来,我想着也请娘子赏看一番。”她心虚的摸摸鼻尖,生怕妍娘翻脸断了她的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