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无情道(127)
他自顾自坐好,还给十分自来熟的给自己斟茶,抿一口,谆谆教诲:“师妹,这个问题很严重。”
虞洲在门口的脚步一顿。
林琅总是没有随手关门的习惯,虞洲便踏入房间。
戚棠坐在梳妆镜前,目光从越看越嫌弃的林琅身上往上挪,看到了踏入房间的虞洲。
她衣摆随迈步而动,可她无论何时都给人一种极静极沉稳的感觉。
漤外是什么样的地方,能养出这样的女子?
回头看向她的眼神清澈坦荡。
林琅说:“虞姑娘来的正好,我们一起说说她。”
戚棠哼了两声,不耐烦的挑了个虞洲身边的位置坐,一点都不想靠林琅更近一些。
她总在无意识偏颇,而自己毫无所觉。
虞洲靠近她身侧的肘弯僵了僵。
小师兄的话,要听吗?
戚棠想。
就在她以为话题会无比正经的对她展开批判时,林琅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当她老师和八卦之心产生了搏斗,最终后者压制前者,他好奇问了句:“……所以,真有没眼光的姑娘看上了你?”
他的师妹毕竟是女扮男装,在他眼里又弱又瘦,一副玉面书生还凭添志气的模样。
这样的男人?
会有姑娘喜欢?
林琅想不通。
这话真是……
戚棠嘁了一声:“小爷扮男装也是丰神俊逸,有女子为我折腰很正常!”
她语气洋洋得意,狡黠笑时露出一颗尖尖的犬齿,意有所指的问:“小师兄不会是嫉妒了吧?”
言下之意,林琅没人要!
戚棠说这话时摇头晃脑、拿腔拿调,一脸的自得在侧头看见身边虞洲朝她递过来的眼神时诡异的卡了卡。
房里几盏烛台火光跳动。
她眼眸挺亮。
戚棠垂了垂眼,得志猖狂的模样收敛,面皮一红,罕见的浮现几缕轻飘飘的羞涩。
她抿了抿唇,复而再抬眼,虞洲仍是看着她。
虽说目光清淡,但是戚棠觉得热。
她思索片刻,伸手抵了一下虞洲下颌,将她的脸往另一侧转,将对着*自己的直勾勾的目光挪开,尴尬轻咳两声:“你别看我,我心虚。”
真奇怪,多不要脸的话她都能当着林琅的面侃侃而谈、态度自若,当着她这小师妹的面却总有些含糊不明的荒诞羞涩。
她太好看了?
戚棠转转眼珠,难以置信的想——我自卑了?
戚棠想,我是这样的人吗?
虞洲下颌被她温温的指尖触碰,有些回不过神。
可她分明什么也没做,只是屈起指尖,默默抵了抵自己而已。
戚棠抵完松了口气,没了她目光如炬的小阁主轻松很多,放在膝盖上的手掌会无意识攥布料。
虞洲垂眼,暗落落将眸光放在她手上。
话题是怎么歪的,没人清楚,原本该充满教育意义的夜聊忽然攀比起来,林琅开始扯他最初下山时去过的每个地方都有对他芳心暗许的姑娘。
林琅惋惜道:“可惜心有大道,不欲拖累姑娘家。”
戚棠面色麻木,转头问虞洲:“你信吗?”
虞洲清冷淡色的眼眸抬起看她,戚棠摇摇头,肯定的给出答复:“反正我不信。”
林琅气。
***
绸艳居。
漆黑柴房里,干柴堆下,翻出一个人影来。窸窸窣窣确实是老鼠无疑,他藏在漆黑里一动不动。
穿着戚棠一面之缘的夜行衣,眼角眉梢无一不是不同于寻常人的模样。他将蒙面的黑巾摘下,露出一张生硬的脸。
他不能穿成这样出去,不能给绸艳居惹麻烦。
他今日失策。
他先将右手拆卸,再褪下右侧衣裳。
直接脱,肘关节的反转弧度不自然,总没这样拆胳膊快。
他动静冷静而麻木。
对他来说,绸艳居能给他最强的安全感。
待全身衣服尽褪,露出他一节一节的内部组织,他才又从角落里翻出一身灰仆仆的粗布衣服,顶一个打补丁的小破帽,又重新戴上灰蒙蒙色的蒙脸巾。
他打扮的像个小厮,驮着背,低着头。
走出柴房,然后轻手轻脚阖上。
沿着走廊慢慢走,是戚棠走过的那条路。
路过一间房时顿了脚步,觉得夜色太深,打扰不好,又心底犹豫,故而驻足。
绸艳居二楼才是主要做生意的地方,如他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上二楼的。
房间烛火未熄,没有声音。
在他抬脚准备离开时,屋主人说:“进来吧,萧夺。”
声音隔着薄薄的窗透出。
绸艳居谁都知道,萧夺面容丑陋,需以黑布蒙面,有过丫鬟被他吓疯最后失足落水而亡。
他眼睛僵硬,看人时一转不转,眼皮也一眨不眨,似乎说是家里起了很大的火,他被烧得面目全非,连眼皮周围也有异常。
他黑而杂乱的头发垂下盖住眼帘,像只温顺听话的大狗,推门进去。
这间房间就是戚棠被摁在床上的那间,叫他萧夺的女子,也自然只能是那位黛娘。
她懒懒倚在床榻上,床帘半落,她伸指绕自己垂在肩侧的发,身段妩媚妖娆,看着进来的人似笑非笑:“托我们阿萧的福,今夜黛娘客人走得早。”
语调仍是婉转,尾音带勾。
萧夺咚的一声跪下了,磕头道:“是阿萧之过,请主人责罚。”
他磕的实诚,只是木头做的脑袋无论怎么磕也磕不出血来。
黛娘幽幽记起她从陵墓中走出来时,看见的腐烂的石像。
她仍是那副情态:“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阿萧,你不该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