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无情道(237)
可能也只有他是最例外的。
戚棠虽说得坦荡,要为自己选择付出代价,她错信了,活该受罚,可其实心里委屈,委屈得不行。
所以砸碎了尾哨。
戚棠看看虞洲,摊手:“世间万事真是奇怪。人心也是。我也以为我看透过,可好像又从来没有。”
她竟然态度轻松。
她咬了半颗糖葫芦,含在腮侧,唇角弧度像是笑容,支唔道:“真甜。”
许久许久,没有吃过这么甜的东西了。
虞洲看着,眉眼氤出浅淡的温和,道:“世事如何都无所谓。”
本身,世事皆与她无关。
戚棠偏头看她一眼,说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我从前做过一场梦,在遇见你之前,梦到的是遇见你之后的事,虽说与其毫不相似,但是你说,”戚棠漂亮的眼看过来,虞洲垂眸盯在她红唇上。
她思索时会抿唇。
虞洲听她继续道:“会不会其实原本,也有一个结局在等我们。”只是那个结局与梦中那本粗制滥造、堆满狗血情爱的不是同一个,那也许只是投石问路的一步。
而所有人,都在不遗余力,将她往结局上推。
戚棠眼睫浓长,鸦羽似的,唇边却挂了似有若无的笑意。
虞洲心重重跳了一下。
戚棠随口一说,此刻还沉浸在她的确有些分不清幻境与现实的感觉。
虞洲道:“是。”
戚棠忘我的境界被打破,颇为诧异的看着虞洲对她精神有疾言论表达的肯定。
戚棠摸摸她额头,匪夷所思:“你怎么也跟我一样胡说八道了呢?”
虞洲目光从她唇上挪来,正视她漆黑的眼眸:“你是从什么时候起,有这种想法的。”
她连停顿都狐疑。
戚棠道:“可能一直在纠结梦境里的事情,但是梦与真实悬殊,毫不相似,所以一直只是疑惑,刚才突然,就有这种想法冒了出来。”
她身高没长太多,稍稍往后坐一些,脚能架空,垂着晃来晃去,裙摆如同涟漪一般漾开。
她仍是无忧无虑的举动,神情却出人意料的平静。
虞洲垂眼,问:“你做的那个梦里,你是什么结局?”
戚棠想了想,道:“死了呀,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死在囚笼里。”
那透过缝隙的月色,好像总也驱之不散萦绕在心上。
虞洲神情却陡然一僵,面色霎时雪白,记起初见时总有的那一鞭。
竟然也是死局吗?
上天待她,是真的不公。
虞洲知道从前种种,都与她逃不过干系,但戚棠梦里的她不知道,即使在自己梦里,也没有好结局,她问:“是我害死你的吗?”
过于熟悉了。
戚棠顿了顿,说来有关系,而后摇头:“是我咎由自取。”
啼笑皆非的一场梦罢了。
戚棠说:“我已经不在意了。”
在意得越多,失去时便会越苦痛,她诚然算不得坚强,怕到时心疼得要吐血,就只好先一点点不在意起来。
不在意梦里死去,不在意那时死去,也不会在意今后死去。
她坦然而温和,那些鲜活的锐气与少年的意气风发在她身上糅杂成更为沉稳的气质,虞洲眸中却满是心疼。
虞洲问:“那你如今在意什么?”
戚棠捏着糖葫芦,她吃的不多,眼眸落在身前半寸地上,此处已然偏远,山峦皑皑,枯涩的草上却有天蓝的野花,小朵小朵、大片大片的开。
“我在意,我想要此间,恢复从前旧貌。”
应当是从前她歆羡向往的人间,而非这样,全都混杂,好像世道乱套了。
戚棠看向虞洲,提到她:“还有,你要好好的。”
我在这世间,知己好友,已寥寥无几。
你要好好的。
不要再为我,舍弃任何了。
既然从前真相,我已无从了解,谁的口中都有强烈的偏狭色彩。
那么,到那时为止。
虞洲道:“好。”
她应承得认真。
戚棠从前也算娇纵任性,可被人宠溺,她心性不坏,赤子纯白,面对善恶时尤其明显。
戚棠笑了笑,坦白说,不太信。
虞洲不像是能把日子过好的人,她倒像是会固执陷于一处的人,为此甘愿付出全部的人。
***
卖糖葫芦的小贩走了过来,那是个青壮的男主,穿着旧布衣裳,挠头一笑,问戚棠发上的簪子是在何处买的。
此处人皆朴素,常用木簪,鲜红明艳的发簪实在罕见,也没有人愿意割爱。
戚棠摸摸脑袋,一脸懵,看向虞洲。
今日簪的是一点红的梅花簪子,底下挂两串流苏缀着小银叶子。
戚棠近日连发式都是虞洲挽的,她虽然手生,但轻巧,温柔的好像酒酒,选的发簪也都是虞洲挑出来,给戚棠看了两眼,她喜欢才簪的。
虞洲疑惑道:“距离此处应当不近。”
那些都是戚棠仍在鬼蜮时,她到处走,在一处看见漂亮的就给戚棠留下,到如今连她也记不清了。
戚棠好奇问:“小哥是想要送给妻子吗?”
那小哥挠头憨憨一笑:“是心上人,她常穿红裙,很喜欢鲜艳的色彩,我想,她应当喜欢这红色的珠钗。”
他想,配那身红裙子定然十分合适。
戚棠看了虞洲一眼,摸下簪子,自己簪过了送人再不合适,虞洲看出戚棠心意,摸出一支石榴色的玉珠簪子,问他这支如何。
没用过,还在木盒里。
抽开一看,珠子圆润,光泽极好。
直男没有审美,红色就很好了,喜滋滋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