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无情道(239)
她可憎可怜。
仿若将醒未醒时,痛过怨过的一场弥天大梦,而今钝痛全无,她得多谢一个人。
她第二下力道大的离奇。
凌绸感慨,差点把人送去见阁主、夫人。
虽然也不知道,那位夫人,还能否留有一丝残魂,再求个转世的机会。
至于她,她没见过溯回镜,她在此处,鬼蜮之上,范围之内,从未离开过。
——留在我身边,好吗。
凌稠垂下眼睫,记起了很多双眼睛。
一些温情的束缚。
***
戚棠调出司南引,注入一点点力量就能够唤醒,金色的小球在空中好一阵动荡,而后直挺挺停在戚棠眼前。
仿若久而未见,它难以置信。
而后又是一贯作风,上上下下,乱七八糟,曾被打入泥里的狼狈记忆好像从不存在。
戚棠错愕,又好像似曾相识。
司南引旋即疯狂想贴上来,嗡嗡嗡的叫嚣着贴贴。
戚棠:“……”啊?
戚棠瞠目结舌,躲了两把,架不住司南引热情如火。
热情如火这个词语甫一从脑海中蹦出来时,戚棠都哽了一下。
很难想象这个词这么用。
司南引……没有生命的呀?
戚棠往虞洲身后躲,她蹙眉又惊慌,盯着司南引,不知多生动。
一些奇怪的冷静消散,露出些天真来。
司南引这会儿见了虞洲,表现则很不同。
仿佛只是被看了一眼,那活泼乱跳到摁都摁不住的小球顿了顿,安静如鸡。
戚棠从她身后探出脑袋,看着又文静起来的司南引,眨眨眼睛对上虞洲垂下的视线——
影响交流。
对上这样的目光,戚棠总要颇为怪异的挪开目光。
怪就怪忽如其来的心意。
没有道理可讲。
她做好心理准备时,没有问题,可以兀自坦荡的看虞洲,但在忽然撞上时,眸中真切,就会心虚又紧张。
坦白说。
虞姑娘还是很有压迫感的。
戚棠唰的直起身,和虞洲拉开一点距离。
虞洲也不怎么说话,她都快忘了她本性如何,目光落在戚棠往边上偏了的零碎的脚步上。
氛围凝滞,戚棠干巴巴的冲虞洲笑了一下。
讨好的、乖巧的,充斥着好像有点尴尬的意味。
虞洲又不会同她生气。
司南引依旧很靠谱,它确定方向后虽仍然上上下下乱窜,目标却很明确。
渐渐的,那些毫无方向感、自觉如苍蝇般乱转的无措消失。
有所依仗的感觉叫人满足,戚棠松懈下来:“谢谢你替我收好它。”
世间没有多少司南引。
戚棠初醒那段时间,不知方向,不辨时间,从鬼蜮出来后孑孓独行,算是瞎子一般乱走,终于有了点安全感。
虞洲摇摇头:“不谢。”
***
许多村庄设了屏障,在天色未暗之前,戚棠并不打算冒昧打扰。
说来也奇怪,穿过一些寂静之地后,好像忽然多了些动静。
她们开始遇见更多的人。
方向相反的修士小队,是川杨的剑宗。
戚棠没听说过,看他们看着很有话本中除魔卫道小队伍的感觉。
戚棠的目光慢慢变得歆羡。
远道而来的人和她们萍水相逢,唯一的缘分就是坐在树下休息。
戚棠含蓄的接近打听,她从旁人口中了解现在有很多这样自发组成的修士小队。
人间太乱了。
人最是单薄脆弱,戚棠记起了自己的死亡。
山野没变,晴空和云彩,只是黑意流窜,隐约可见。
戚棠没有多少危机意识,在某一瞬间才忽然记起她不太平的身份,只是很快安下心,没人认识她。
扶春一贯隐秘邪性又全灭,以至于从未有人见过被护在羽翼之下的戚棠。
单纯的漂亮的脸也不总是讨人信任与喜欢,倒有人说她与那传说中扶春一脉的小阁主很是相像。
一张画像。
画像?
虞洲垂下的眼睫一敛,她指尖在身侧一屈,随后毫无波动的掸了掸裙上的尘埃。
戚棠明显错愕,我的?
她真想看看给她画成了什么样子,让她即使不用易容伪装,也没人认出她来。
还像?
她本尊!
戚棠错愕的不似作伪,但又情真意切:“真有如此相像吗?”
对方显然不能将眼下温温柔柔的戚棠与传说中的少女相比。
一直同戚棠聊天的少年爽快一拍大腿哈哈两声:“那怎么好和姑娘相比呢?姑娘文质温柔。”
他将自己的了解和盘托出:“大家都说那扶春小阁主跋扈,为同门所不容,且那位长明君与她深仇大恨,想来也是难逃一死。”
没道理灭了门派独留一位小阁主。
戚棠挠了挠眉心,哽了一下。
跋扈?
是她吗?
怪不得她,事情过去太久了,她记不清她从前有多跋扈。
好像除了罪孽不轻,她性格应该没有很糟糕。
还有人目光几番落在晏池身上。
籍籍无名的小阁主、盛名之下的衡中君。
他易被堪破。
好像没人信。
那人目光停住,盯着晏洲,看的戚棠紧张,她冷静下来,似乎真的觉得疑惑:“你这样看我兄长做什么?”
那人:“大约是我看错了。”
少时天资过人,青年时少有敌手,如今这样,没人敢信。
休息过后,川杨的少年热情邀请萍水相逢之人加入他们:“此行一道艰辛,不如跟我们去漤外,等回来之后我便秉明师兄,带你们去寻最好的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