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无情道(42)
没心没肺的小阁主体察不到二人内心,只是给虞洲看她手上拎着的食盒,兴致勃勃道:“我们一起吃饭吧?”
能有人陪着一起吃饭是件让小阁主愉悦的事情,她眉眼弯弯,带着兴许连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高兴,高兴的叫人根本没法拒绝。
虞洲顿了顿,才道了声好,默默让开了位置。戚棠带着酒酒挤进了门。
平时的饭菜也都是酒酒下厨做的,全门派没有人要用小厨房,只有戚棠还需进食五谷,现在多了个虞洲。
戚棠觉得虞洲作为和她年龄差不多大的小师妹,即使修为高上一些,大约还没有到需要辟谷的那份上,所以才有了这次活动。
房间很干净,有扇茯苓花样的屏风,窗户半开,透出后院的绿意。
酒酒将小菜都摆好,虞洲才阖上门,慢慢看了过来。
戚棠早就坐在圆凳上等着开饭,她像是寻常人家养出来的小姑娘,嘴馋,除了好看些,并无多大区别。
虞洲坐在她对面,与戚棠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而酒酒分好碗筷,就如同每日一样站在戚棠身后。
与平时不同,今天吃饭的时候很安静。
表面很淡定的戚棠其实已经开始后悔了,她想早知道就听酒酒的劝,不贸然来约饭。
她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小阁主喜欢拉着酒酒东侃西侃,聊什么都行,慢慢聊,慢慢吃。
可是显然虞洲不是,她一句话都不说,吃东西的姿态也很文静,甚至隐约透出点慢条斯理来。
原本还不算冷清的氛围倏忽降至清冷。
戚棠的小口吃饭变成了挑米粒,她用筷子戳米粒,眼神不自觉心虚乱瞟。
冲动上头的时候巴不得马上就哥俩好,如今热情冷却下来,戚棠觉得自己的傻得没眼看。
那柄剑又被虞洲捡了回来放在剑架上,桌子上还有个小小的、绿色的,看上去像是一团的东西。
戚棠好奇的看了半天,忽然记起了那是什么——那是她今天编的桃花。
褪去今天一个下午的忙碌滤镜,戚棠已经知道胡凭说的才是真话。
只是,她都认不出来,虞洲是怎么认出来的?
察觉到戚棠目光打量,虞洲淡淡垂眼,不知思索了什么,而后道:“在看什么?”
既然虞洲问了,戚棠就说了:“……你今天下午,是怎么认出那是桃花的?”
戚棠指了指分明出自她手,但仅仅隔了一两个时辰,她就差点一点都不记得的草编花。
虞洲到没想到小阁主还会问,眼下不知道该骗好,还是实话说好,垂敛眼睫,浓而长直的睫毛盖下一层阴影。
戚棠只是好奇,见虞洲沉默不答也没介意,只想……莫非,是直觉?
很有可能。
她好尴尬一笑,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一顿饭就在这样不尴不尬的氛围中收场。
酒酒收拾东西的时候,戚棠在想,她眼珠子乌溜溜的转,明天要不要一起吃饭呢?
她目光落在虞洲疏离清冷的面相上,有心问,却不敢问出口。
十有八九被拒绝。
小阁主可不能被拒绝。
为了避免被拒绝,戚棠决定不问,只是走的时候,抬眸看了一眼虞洲,似乎期盼能从她眼底看到类似于友好的东西。
她想和虞洲处好关系的。
可是没有。
望过去只觉得那双眼如寒潭,映的人影清楚,却还是毫无感情。
戚棠心里一空,忽而觉得失落,又难以自控的记起了书上描写她与晏池的情投意合。
书里写她笑起来十足漂亮,对待心悦之人从来都柔软而满眼情意,叫人沉溺。
爱与不爱差别那么大吗?
戚棠眼神黯淡,叹了口气跟虞洲讲:“那我们……明日再见?”
她们明日仍然要一起开小灶上课。
小阁主高兴得快,难过得也快,大抵又记起了自己晦气的宿命和死法,惆怅万千。
虞洲道:“好。”
说罢,她似乎觉得一个字冷漠,觑到小阁主眼底的愁绪,又补了后一句,“明日见。”
虞洲很奇怪戚棠为什么忽然不开心,看着小阁主蔫蔫的走远了,裙摆荡出的弧度都不愉快。她身后跟着的酒酒拎着食盒,见小阁主不开心了熟稔的从腰包里掏出了一油纸袋的什么给戚棠递过去。
月亮低悬,天色尚未彻底漆黑,影影绰绰可见,戚棠自然接过,拨开袋子尝了几个。
虞洲握在门框上的手紧了紧,片刻后又松了手,她忽然觉得自己也很奇怪。
比起一直都喜怒无常、情绪多变的小阁主,她才是真真正正变得奇怪了的那个人。
直到戚棠和酒酒身影彻底不见之后,虞洲才漠然阖上门。
随着门砰的一声,屋里开始有道目光明晃晃的,凭空而生,找不到来处。
自从虞洲叫那人不许用传音,她就真的再也没动用过传音,只是虞洲仍然可以察觉到目光窥探。
没办法,虞洲不找她,她就无法联络虞洲,除此之外别无办法。那人腹诽——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狗脾气。
看着虞洲一张冷脸又清又静的样子,她就来气。
所以,那么多人说戚棠脾气差时她都匪夷所思,小阁主脾气哪里差?
虞洲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慢慢抿了一口:“不是说扶春可以传小鹤吗?”
她见过戚棠捏过,也见过胡凭传来的小鹤。
那人似乎默认了虞洲允许传音,许久没听见的声音一如既往聒噪,虞洲浅淡的厌烦浮过眉梢,又归于平静。
“你以为谁都有这个权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