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无情道(44)
屋里的小阁主没醒。酒酒轻轻推了她两把,“小姐,时辰到了,好起了。”
床檐挂的铃铛叮铃响了几声,莫名旖旎。
戚棠睡姿是真的不怎么样,只是被褥宽大,盖得全,她侧脸埋进软枕,睡得四仰八叉,热的脸颊红扑扑,一截腕骨突出,水葱似的嫩白指尖顺着床沿垂下。
酒酒推她,她就换了边脸枕在软枕上,面孔朝着床内,企图眼不见心不烦。
酒酒也不强行叫醒,只是来来回回走,将洗脸水都准备好,弄出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戚棠还是没醒。
她昨天被灰奴的果子酸到几乎称得上是精神亢奋,竟然足足撑到后半夜,补完了大半课业才睡。
戚棠转过头,声音又绸又绵:“酒酒……”
虞洲耳朵尖动了动。
酒酒:“嗯?”
戚棠语气变得委屈心酸:“不想上课……”
拖长语调,显得柔软,一波三折的能听出好几排波浪,还蹬了两下被子,挣扎得十分明显。
酒酒笑了,蹲下附耳道:“可是小姐可以不起吗?虞姑娘在外面等你好久了。”
戚棠第一下没反应过来虞姑娘是谁,迷蒙睁了道眼缝,瞧见距离过近的酒酒,还懒洋洋挥了她一把。
她们二人情谊深厚,举动亲密的叫人喘不过气。虞洲没什么表情,只是垂眼,盖住眼孔里不可窥探的情绪。
时间静止三秒。
倏忽掀开被子坐起身的戚棠满脸震惊:“……谁?!”
不需要酒酒回答,门半开着,戚棠往门口看时与那双眼对上了。
日复一日的白衣,眼眸清冷寂静,叫人看不出情绪。
这一幕忽然就和戚棠梦里她死的时候重合。
大约是和月光一样凄冷清淡的目光。
戚棠记起了她死的心酸:“……”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怪怪的。
她躲开了虞洲的视线,低头看见自己睡得衣衫不整、全是褶皱,破天荒羞涩了那么几秒。
毕竟,虞洲衣衫楚楚站在门外。
她理理衣领,害羞的推了推酒酒,脸有点红,一眼都不看门口:“你去把门关上!”
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酒酒看了眼门,又看了眼自家小姐臊红的脸,心里觉得稀罕,这姑娘还会害羞,想笑:“好。”
她关了门,徒留门外的虞洲和门上的雕花对视。
虞洲默不作声垂下眼。
她心思重,情绪寡淡,掩在袖中的指尖蜷起,也知道她此刻心情并不算好。
***
屋里的戚棠愁云惨淡般起了床,换了身粉白的衣裳,腰间系好平安符,裙摆上还是亘古不变的海棠。
戚棠坐在梳妆镜前,酒酒为她挽发髻,找出了衡中君给的海棠步摇簪上。
都是海棠。
戚棠照着镜子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海棠成了精,她皱了皱眉,“我有没有……没有海棠花的衣服啊?”
酒酒道:“自然是有的。”
戚棠哦了一声,心想改明还是别穿海棠了,日日穿,早都厌了。
因着虞洲在外头等,戚棠今日手脚麻利不少,接过酒酒递过来的烧饼,随意叼了两口就朝门口走去。
开门的时候,虞洲目光已经冷凝成霜,她淡淡看了眼戚棠,却被晃荡的步摇攫取注意。
她昨日想着明日见,今日便起的早了些。谁知扑了个空,屋里的人睡得沉沉。
戚棠攥着烧饼,吃的嘴热心暖的,乍一看到不沾人间烟火气息的虞洲,还能冲她笑,笑过之后心里一顿,想她不会没有早饭吃吧?
那太惨了。
戚棠回身看了眼跟着身后的酒酒,她们之间不需多言,酒酒麻溜从口袋里掏出一袋软馅的酥饼递给虞洲。
虞洲显然不是很跟得上二人的脑回路。她怔怔看了眼酒酒,又低低看了眼她*的口袋。
可以看见还有油纸包好的东西。
虞洲迟迟没接。
戚棠好奇眨了眨眼睛,把嘴里的烧饼咽下去:“师妹,你不饿吗?”
昨日叫她连梦里都忘不掉的洲洲成了梦醒时一同消散的幻觉。
虞洲好歹没再露出什么无语的表情,她听着师妹二字,面无表情的道:“……还好。”
假话,她不饿。
戚棠大咧咧拿过酥饼,塞进虞洲手心,虞洲虚虚的推拒根本毫无作用。
戚棠笑了起来:“请你吃饼!可好吃了!”
没心没肺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虞洲压下心底逐渐翻涌的轻嘲,她不太忍心嘲讽她,却又不可避免的想给她一点教训。
“……好。”
虞洲讲话似乎总要斟酌一下,显得格外从容缓慢。
戚棠拿捏不准这样的语气到底是什么意思,就也没有继续说话。
三人并行了一段路。
酒酒有自己的课要去上,临走时又往戚棠手里塞了一小包干果。
迎着戚棠亮晶晶的眼眸,她说:“小姐,下课了我来接你。”
戚棠冲她挥挥手:“好的好的。”
酒酒行至半路回身看她,只听见心里警铃响了一声,而后目光缓缓落在站在笑盈盈的小阁主身边,脸色漠然的某人身上。
她压下心底的不安,将小阁主抛在身后。
而原地,场景只剩两个人,连风都变得宁静,戚棠忽然觉得烧饼难以下咽。
她看了眼虞洲,艰难的吞下了饼,心里又哀又怨,心道什么时候才能不和主角同框出现呢?
***
事实证明,她太单纯了,还有更糟糕的。
就是同一个画面里出现了男主女主还有……她。
戚棠看着教课的老师忽然变成了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