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无情道(71)
林琅忽然心软,他那时刻才察觉到自己是个哥哥。
他比戚棠稍稍年长一些,原本就该是她哥哥一样的存在。
就是妹妹太皮了,又总是一副小魔王的样子。他老也忘了。
戚棠说:“没有酒酒了。”
她哭得嗓子都哑了,没有声竭力嘶地咆哮,一如当年缩在角落里哭时,将眼泪和委屈心酸都往肚里咽。
林琅摸摸她的发顶,语气温柔道:“嗯。”
他心里想说,不就是酒酒吗?若非要比惨,他年少时失去的可是所有的亲人,亲眼见着满门成血,而他爬出炼狱一般,一眼都不敢回头看。
却不能说,觉得不合适。
戚棠娇生惯养、养尊处优,和他这样糙的人如何能比。
他那时也痛,痛都痛了这么多年,如今早就磨成铁石心肠。
小阁主却不同,她还生性柔软单纯,不知道要思之便痛,痛到哪年哪月去。
林琅没多说话,只是任由戚棠抱着哭,察觉到衣衫被浸湿也无所谓。余光眺过屏风,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纤瘦的人影站在门口。
她似乎站了很久。
白衣和如墨的长发,被晕染成秀丽的水墨画。
是虞洲。
她去而复返,站在屋外,静静看着屋里影影绰绰的两人。
她一素冷淡,面容沉寂,此刻却模模糊糊透出一点失措来。
她手心捏着那枚盘结,想不出来原本该在酒酒身上的盘结会去哪里,又记得小阁主问她讨要。
方才送戚棠回房间的一路上,她红着眼,问:“那个……和酒酒一样的盘结,你是不是有一个?”
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听得出来她极力忍了,到底难忍。
虞洲却能猜到什么,颔首道:“是。”
她确实有。
戚棠眸光在颤,比任何时候都要脆弱,小声请求:“可以……送我吗?”
她不知怎么记得了酒酒也有一枚一样的,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思非要说这样一句话。
虞洲沉默,心中犹豫,心想为何偏偏要她的?
只是看着那副脆弱的神情又问不出口,好似连拒绝都没什么道理,只能答应说:“好。”
借口并未带在身上,需要回去取。
如今取了回来了,看见屋里在她面前稍显克制、不怎么落泪的小姑娘在别人面前哭得声嘶力竭。
环住别人哭。
而那人低低劝慰。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朝闻道,夕死可矣!、长歌恨世、路过、午湖、kewl、萝卜蹲、清阑、无名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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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多鸭好多鸭!啊爱大家鸭!么么啾!
扶春要开始收尾啦!下一阶段要下山啦!去人间!
38
第38章
可能哭得着实凄惨,委屈的呜咽,也许鼻涕眼泪一大把,林琅感受了一下衣衫上沾的大片湿濡,半晌顿了顿,垂着眼分明什么都看不见,也要道:“你哭起来……”
戚棠哭声停了停,抬眸想看看他讲什么,泪眼在闪烁。
在有些暗的光景里对视,林琅垂头看着戚棠湿漉漉的眼睫毛,缓缓说完了后半句:“……还挺丑的。”
戚棠:“……”
什么啊!
戚棠一把推开他,并企图给他一拳,“你在讲什么!”
林琅精准躲避,嬉笑了起来,他黑眸重重:“你小时候哭起来就丑。”
他都记得,哭起来抽还总爱哭,每次哭都连累他被罚。
戚棠语塞,哭得都要卡顿。
那些难过本来卷着心脏疼,忽然一下成了一口卡在心间不上不下的气。
戚棠瞪圆眼睛,脸上带泪,恼怒:“呸!你在讲什么鬼话!”
她不哭就很好说话,从小到大都这样。
林琅哪里会哄人,方才戚棠哭得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劝她别哭这种话,谁都说得出口,就他不行。
戚棠道:“我哪里丑!”
林琅:“……”
他们从小打到大是有原因的——林琅差点掏出面镜子让她好好照照自己。
虞洲站在门口,隔着屏风看的不太真切,都朦胧如雾里看花,影影绰绰却有笑和闹传出来。
她闻言想笑,又知道这属于戚棠和林琅的两小无猜。
大抵青梅竹马不过如此。
说来也奇怪,虞洲从漤外杀出生路来,从没生过半分后悔与无端臆想,这是人世间最没什么用处的东西。偏偏此刻觉得,若是那一年,在厚雪之中,被胡凭捡回了扶春之后安安分分忍了那段委屈,在扶春长大,大概也会与小阁主有青梅之谊。
她从没选择过这条路。
从未想过要待在小阁主身边长大。
不知道是戚棠怎么养出这样的脾性来的。
屋里的戚棠似乎忘性大的抛掉了难过和哭泣,将酒酒暂时放下,和林琅一搭一搭聊着天。
林琅真的不会安慰人,只好说些他们从前爱做的。
很长一串春花秋月、摸鱼捉鸟的设想之后,戚棠越听越沉默,她忽然问林琅:“是世事无常吗?”
少女眼底是真的疑问,单纯而又明晃晃,茫然的眼珠子像镀了层水光。
戚棠当下想到的是大家一起后山玩闹、烤鱼烤兔子,捉只山雀唱歌听。
灰奴总是安静而稳重,酒酒会随时带调料,插鱼也很稳,还会点篝火,林琅就爬树捉鸟捉兔子,捡柴火。
身为唯一的男子,林琅任务量总是很巨大。
而戚棠就坐在擦干净的石板上,看人忙前忙后,暖融融围着火堆烘手。
林琅眼皮一沉,戚棠当他会讲什么正经话,结果这货开口又是一贯吊儿郎当:“是啊,所以,以后你捡柴生火、你摸鱼捉鸟、你扒兔子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