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无情道(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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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酒的墓碑落成后,戚棠孤身去看了看,挺荒的一个小土坡,也没点花花草草。
她们相识数年,戚棠想不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分离。
晏池那日来看她,告诉她查不出凶手。
他说着自杀却还是帮戚棠查,怪谈的世界里找不到真凶是很正常的。
说是自杀,酒酒没有挣扎,可是刀刃口先轻后重,一点一点加重,看上去不是个自刎的伤口。
晏池下意识隐瞒了这一点。
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戚棠并不期待找到答案。
正如同那晚,推她下悔过涯的黑影,也没有抓到。
在悔过涯下那个窄道设阵法的人也没能找到。
也不知道灰奴为什么会出现在阵法转移之后的那个地方。
她那时候就觉得混乱,如今想来更是理不清头绪,没有必要非探查清不可,到底还是让她觉得难受了。
戚棠蔫哒哒的垂着眼,半道眼缝之间攒着泪,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
她能在虞洲凌绸面前坚强,却能很难抗拒她的师兄。
那是她最信赖也最依赖的人,很多情况下,晏池往那儿一站,她就会很有底气。
戚棠伸出指尖勾住晏池的衣袖,垂眸不看他时觉得自己心跳加速。
那些早就淡退的梦境忽然又灼灼,烫得她眼睛都要红了。
戚棠指尖好似被烫到,松了手,觉得头疼,太阳穴突突猛跳。
那些骤时刻的悲痛又复杂的绕在她胸口。
挺疼。
是真的疼。
疼到夜里能哭出来。
她夜里仰着脸掉眼泪,哭的不能自已,压抑的哭腔埋在厚被褥中,却又在黎明来时强行安抚自己。
哭才是世间最无用的事情。
晏池看着眼前的戚棠,他所期盼的小阁主成长,会以这样的方式促成。
戚棠脸上苍白又脆弱,她皮肤过于白皙,眼圈氤氲的泛红根本挡不住。
她问晏池:“师兄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晏池记起了了半面削的只剩下斑斑白骨的人,从他漫长而悠久的生命中最后化为一抷尘土。
晏池说:“是。”
活得长些的人注定要比寻常人经受更多更漫长的分别。
无论生离亦或者死别。
戚棠说:“师兄心底也有惦念的故去的人吗?”
她不知道她心跳加速与不稳定的契约有关,她心心念念的怀疑她对自己师兄的感情。
她尚未碰过喜欢二字。
此刻问出的这个问题忽然就显得不怀好意。
晏池道:“有过。”
人皆是寻常人,修为傍身也逃不开七情六欲。
戚棠看他神情如此,后知后觉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她抚了抚有些沉重的心跳,沉重得活像熬了一晚的通宵,心脏负荷大到要失控。
戚棠道:“师兄扛得住?”
晏池笑了:“扛得住。”
扛不住,只是不能死。
几十年兜转,扛不住就也扛住了。
戚棠羡慕了:“师兄真厉害。”
她这话没什么意思,是纯粹真的这么觉得。
她觉得她扛不住,几个昼夜都难过的心都要碎了。
戚棠此刻站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深红的几字,伸手拢了拢疏散的泥土,拍了两下小土丘。
她没带酒没带饭菜,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酒酒坟墓前面,腰间系着一枚盘结。
她们曾经为她祈福,求的好寓意。
她今日穿了罕见的白衣,她翻遍了所有的衣柜箱子才翻出这么一件,做工仍是精细,却是全白的。
戚棠最近几天脸颊瘦了些,可能太伤心亦或是长开了,衬眉眼愈艳丽,眉骨与鼻骨轮廓周正,眼瞳漆黑。
她不知不觉不吃东西也不如之前那样会饿到肚子咕咕叫。
大概之前总是不忍心苛待自己,才辟谷辟得那么不容易。
戚棠白裙沾带泥土,有些脏了。
她才觉得白衣好看。
虞洲站在另一边,距离戚棠不远不近,她看不见她眼底的泪,也不知道小阁主经此会更沉郁,害还是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
再和之前一样……天真、单纯。
虞洲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骨骼。
她总是冷淡而疏离,似乎云游在物外世界,以旁观者的角度看这一切。
却在某一瞬间觉得物外世界才是云烟。
她眼前的这片才是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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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书数日又未见戚棠,她整日枯坐在床榻之上,戚烈去找胡凭,却也只能看着胡凭日渐苍老。
他知道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她那夜见了戚烈对戚棠是那样的态度,心底不悦,发了一通脾气。
戚棠过得愈安稳,她执念消散愈快。
戚烈舍不得,他十几年前就舍不得,如今更舍不得了。
然而到底傀儡之身不及,撑不住她经久不散的执念。
胡凭站在床幔之外,看着里面的影影绰绰,倚着床靠的那个人身躯僵硬。
他也只能颓败的摇摇头。
十几年前的错事牵扯很多,他为了弥补错事又去犯了更大的错。
横竖都该是以身殉道。
唐书见胡凭来了才提起精神,她隔着床幔兴致勃勃的问他:“阿棠近日上课如何?”
胡凭想想那小姑娘就笑,道:“士别三日,刮目相待了。”
他以为她会呜呜唧唧,掉下长长一串眼泪珠子,哭好久都缓不过神来。而戚棠只是瘪瘪嘴,委屈巴巴叫了他好几声坏老头。
唐书惊奇道:“这么厉害?”
胡凭想了想她依旧老是炸炼药炉的作风,违心的承认了这句厉害:“是……是挺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