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无情道(84)
她记得她那时候出来就昏迷了,在灰奴背上就意识昏沉。
也不知道到底为了啥。
很多事情都找不出原因来,似乎都在怪罪灰奴。
他们说她的昏迷肯定跟灰奴这只妖有关。
她记起话本子里,主角总能轻而易举找出那么多选择中对他最有益的一条路,分明每条都是未知,却偏偏笃定。
戚棠没有这样的分析能力和直觉,她运气差的离谱,她想,我怎么办呢?
戚棠长叹了一口气。
好像从来都没人告诉她下一步要怎么走。
好像……也确实没人有必要告诉她。
戚棠孤零零站在大雾里,伸手触不到边。
她走得不快,靠的很近了才会发现眼前有颗树,林里静悄悄的,树叶簌簌声都没,戚棠脊骨蹿起一阵凉意——就好像她听不见了似的。
直到被横陈的东西绊倒,戚棠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真的走得很慢,绊得真的很惨。
她哎哟一声,身体重重砸到了地上,被活生生从梦里砸醒。
床板猛的一震,床檐上的铃铛又响了几声。
屋里很难窥见的阴影忽然穿墙而出。
薄薄的纸窗上迅速飞过一个人影,和夜风吹动倒影在窗纸上的树影婆娑混合,而戚棠才惊醒,没有察觉。
她粗粗喘了好几口气,抚着狂跳地心口,她记不得绊倒她的是什么,却记得跌下去时的落空感。好像什么都抓不住,远比见鬼见妖还要更恐惧的感受。
这个梦又和她所经历的不同,不单单是她对那日其实从未克服的恐惧,还有一些……其他内容。
是另一种选择。
戚棠想,怎么会做梦呢?
其实,她很少做梦了。而且她最近心情平静。
平静的不得了。
戚棠看了眼屋里浸染的助眠用的沉香,袅袅白烟幽幽往上飘,忽然记起了下午在哑巴药童身上问闻到的味道。
她当时觉得熟,因为……这是她屋里的沉香味。
戚棠惊了惊,这么巧?
沉香是胡凭调制的,按理来说哑巴药童身上有也很正常,只是香粉材质特殊,除非点燃熏蒸,不然不可能会连袖间都沾染。
戚棠心底啧了一声,那哑巴药童叫什么来着?
好像叫……
她是真的不记得了,但是又真的记得胡凭把药童捡回扶春之后跟她介绍过的。
话说,她胡凭师伯真的很爱捡小孩,在药童之前还捡过一个小女孩。
戚棠记忆七零八落的,她躺平了看天花板,鼻尖嗅嗅沉香,懵懵懂懂间有了个想法。
倘若……她不点燃沉香,会如何?
到底没能思索出其他来,戚棠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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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灌溉啦,爱你们鸭。
45
第45章
难道门外一闪而过的黑影又去了另一处屋子,他用指节轻轻叩响门板。
不多时,房门开了,他从细细的一条缝里挤了进去。
房中人一双眼阴诡凌厉,面色冰冷如霜,偏要唇角带笑,将周身气质揉得更复杂。
可不就是凌绸。
凌绸端坐在屋内的红木椅上,夜色已深,她穿着整齐,依旧是平日常穿那件扶春道服。
显然未曾睡过。
哑巴药童单膝跪在地上,拱手抱拳,神情很是恭敬,又带了三分畏惧。
凌绸眼尾微挑,懒懒觑了他一眼,道:“没人看见吧?”
哑巴药童摇头。
他来的路上很谨慎,确保无一人看见。
凌绸也不知信了没信,低眼轻轻拨弄指甲,神情轻佻:“如今就剩你一个了,可得好好爱惜自己的性命,不要叫妖主这些年所做的筹谋都落了空。”
剥去酷似虞洲的那层表皮,她通身气质近妖,说着这样的话,句里句外却似乎并不多珍惜生命。
她似乎觉得被发现了,将脸皮撕开也不是什么坏事。
战也战得光明正大,好过如鼠辈似的。
只是妖主谨慎,他吃过大亏。
凌绸问他:“近日如何了?”
哑巴药童顿了顿,才嘴巴张了张,长久闭口不言让他骤然间并不适应,开口讲话,声音喑哑:“小阁主并未察觉。”
近几日,除了前夜里偶尔哭泣,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异常。
凌绸想想也觉得如此,毕竟在她心底,那小阁主就是个傻的,无论是聪明谋划还是武力,都半点也无,杀起来应当容易。
只是伏祸忽然叫她不要杀戚棠。
在害小阁主跌落悔过涯的后一日,他传信而来,叫她不许再动戚棠。
真是奇怪。
他们这位妖主也不知道当年受了怎样大的伤害,此后见扶春总是又气又恼偏偏又一副束手无措的样子。
凌绸心底嘲弄想,总不至于跟那虞姑娘有关吧?
“那药加的如何?”
哑巴药童回复:“胡凭没有察觉。”
胡凭到底上了年纪,修为退步,近日身体愈发不好了。
而且哑巴药童能看到……他日渐衰败外表下,随之一同衰败的内里,他似乎,即使如此喜爱戚棠和那新来的虞洲,也不愿意再活下去了。
只是仍然坚持什么,才不至于自戕结束性命。
他总说他活得已然够了。
哑巴药童忽然记起那日,他坐在摇椅上,吹着风,天边落日打下的金光灿灿,照的他花白的胡须都亮堂。
胡凭道:“长令啊,改日下山去吧。”
他没睁眼,闭着眼眸很惬意的模样继续道:“或者,要舍不得老朽,再待些时日,我死后……下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