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真是太糟糕了。
顾明臻默默别过头, 暂时不让自己去看徐斐，平定了一下情绪。
而这会, 徐斐则一边打开着保温桶, 一边看了顾明臻一眼。
看着，他的脸上便浮现出一点笑意。
顾明臻很紧张啊。
看来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游刃有余，漂亮倒是漂亮, 可能漂亮加上听话吧。
可惜了。
徐斐默默挑挑眉，将保温桶盖子放到一边，一个保温桶里面是鱼片粥, 一个里面是蟹黄包和虾饺, 还有一碗素面。
除了素面, 都是秦晋喜欢吃的。
顾明臻嗅到香味, 这会便转过头来，他的神情也已经整理地不出一丝破绽了。
“昨晚没睡好，刚才有点恍惚, 抱歉了。”顾明臻笑了笑，说着就弯腰起身，抽了一张纸巾，把保温桶边缘溢出的水汽擦了干净。
“昨晚怎么没睡好了？”秦晋的声音就在这时出现，徐斐跟顾明臻都愣了愣。
顾明臻收回手，把纸巾揉成一团，扔掉，起身笑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做了很多梦。”
这种随口就来的谎言顾明臻向来是不吝惜说的，而秦晋听了，想了一会，竟然道：“让你助理给你煲点安神茶，拍戏睡不好可不行。”
顾明臻笑了笑，“好。”
秦晋见状，便走过来笑着捏了捏顾明臻的侧脸，而一旁的徐斐却在这个时候悠悠开了口。
“安神茶喝多了容易起夜，我那里有一种香薰精油，小顾要不要试试看？“
徐斐的声音一出现，秦晋便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而顾明臻看了一眼秦晋，方才看向徐斐。
顾明臻看着秦晋跟徐斐都没什么反应，正想开口拒绝，一旁的秦晋忽然淡淡道：“好啊，这样也省事。”
徐斐微微一笑。
气氛古怪而紧张，三人在一阵无意义的寒暄之后依次就坐。
坐下之后，秦晋看着保温桶里那精致的早餐，神情有点不自然。
他没有想到徐斐真的会亲手做早餐。
“这个季节的蟹黄都不太肥，你将就点吧。”徐斐说着，便垂眼拿起筷子，将蟹黄包跟虾饺分出来。
秦晋听着徐斐这句话，心里莫名柔软了几分——现在的徐斐，看上去就像七年前他们刚刚认识那会，纯粹，干净。
但也仅仅是心柔软了那么一点，秦晋对徐斐，仍是别无他想。
顾明臻就在这时默默将手指扣在一处，捏了捏。
这两人看似无情，却又多少有情，说有情，那剩下的情也太过平淡的敷衍。
曾经沧海难为水。
顾明臻忽然想起这么一句话。
或许就是因为包养的关系让秦晋跟徐斐的关系一开始就处在畸形的状态，所以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吧。
被束缚久了的鸟总会想着逃脱，但真的逃了却又会多少眷恋那个笼子，可真要说那鸟爱上了笼子也未免扯淡。
顾明臻正在神游太空，徐斐却已经将那一碗素面推到了顾明臻面前。
“秦总喜欢吃海鲜，只能委屈小顾你了，不过这素面的汤头也是高汤，总不算太寡淡。”
顾明臻一开始就隐约猜到那碗跟其他早点格格不入的早点是给自己准备，没想到还真的是。
“谢谢。”顾明臻当然要很客气。
但他何尝又没看出，自己这碗跟剩下那些精致点心的泾渭分明。
而且顾明臻也发觉，徐斐跟那个人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那人是一把出鞘的利刃，随时都寒芒闪闪，靠近一点便容易被划伤，但徐斐却是一把漂亮的工艺刀，漂亮，温和，但可能就是在你不注意的时候他就在你手上划出一条痕迹来。
徐斐伺候秦晋吃东西的样子倒是十分自然，夹蟹黄包，盛粥，都做的行云流水。
秦晋这会端着碗，神情略微不自然，他不知道徐斐在搞什么鬼，但他又不能当着顾明臻的面问出来。
偏偏在这个时候，徐斐淡淡出声问道：“秦总打算在这里留到什么时候？”
徐斐的语气很平静，但顾明臻就硬是听出了几分逐客令的意思。
而秦晋眯了眯眼，忽然哼笑一声道：“怎么你现在还管这个了？”
徐斐倒也没有露出什么不安的神色，喝了一口粥方才不慌不忙地道：“我不敢，是有人托我给秦总带话的。”
秦晋目光一动：“谁？”
“宋公子回来了。”徐斐淡淡道。
秦晋没有说话，他在这个时候垂了垂眼，但顾明臻仿佛可以听到什么结冰的声音。
“他说什么？”秦晋抬起头的时候神情已经是自然的，但他的那双眼睛却黑得可怕。
“宋公子说家庭聚会希望秦总您回去参加。”
“就这个？”秦晋声音有点冷，语气却带着几分奇异的情感。
“就这个。”徐斐平平淡淡地道。
顾明臻一直在一旁静静听着秦晋跟徐斐的对话，听到这，他不由得微微挑眉，然后默默吹了吹眼前的面汤，低头喝了一口。
吸溜——
一不小心就喝出声了。
顾明臻不由得皱眉。
而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就诡异了起来。
秦晋跟徐斐都看向了顾明臻，顾明臻则在这个时候默默放下汤碗，双手交握搁在膝盖上，有点矜持地看着二人。
装可怜嘛。
“算了。”秦晋默默丢下这么一句话，便站起身来，拿起西服外套往外走。
“秦总这是要去哪？”徐斐扭头，明知故问。
秦晋一言不发，径直往外走。
直到酒店门蓬地一声关上，顾明臻才后知后觉——秦晋真的生气了。